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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萤被他严谨的逻辑搞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骤然想起什么,试探着问:“出国以后,你还用过□□邮箱吗?”

陆斐也想了想,不以为然地回:“需要邮箱验证码的时候登录过两次。”

“那你有没有翻到过什么邮件。”

用方景遒邮箱发的那封邮件,时萤也不知道她是希望陆斐也看到,还是希望他看不到。

闻言,陆斐也猜到了什么,锐利的眼神瞥来:“时萤,你给我发过邮件?”

“就是……听方景遒说你出国了,想要道个别。”时萤故作轻松地解释。

陆斐也浓黑的眼眸紧紧锁在她脸上,默顿了片刻,忽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低声说:“傻瓜,谁会用发邮件的形式道别?”

的确没人发,别人都直接对话。

可时萤登的是方景遒的□□,还见过两人的加密聊天方式。

她怕陆斐也发现自己身份,况且有些话,似乎只有写在邮件中,才没那么突兀。

时萤说不清是不是失落,眼睫微动,扫了眼挂钟,跟他道了晚安:“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晚安。”

陆斐也隔着时差工作,经常有海外咨询电话,一般都要很晚才睡。

“嗯。”陆斐也没说什么。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

陆斐也复而低下眼,修长瘦削的指节落在鼠标,时隔多年,点开了□□邮箱。

……

半小时后,他终于在一千多封的广告邮件中,看到了顶着方景遒昵称发来的一封——

“祝君一路策马杨帆,此后人生隔山隔海,只盼顺遂,不盼重逢。”

短短的一句话,怀揣着女孩藏在心底最为美好的祝愿。

……

房间里愈发燥热,时萤被陆斐也不讲道理的吻亲醒时,转过脸,半含抱怨地呢喃:“你工作处理完了?”

陆斐也没有说话,眼眸深邃地低下来,摩挲着她的脸颊。

时萤闭着眼睛靠在男人胸前,良久没有听到他说话,即将再次睡着时,倏然听到陆斐也低哑且沉的嗓音——

“时萤,那时候,我没想到是你发的。”

什么不是她发的?

时萤缓缓皱了下眉,下一秒忽地明白过来,头脑恢复清明:“你不会真以为那是方景遒发的吧?方景遒才不会发那样的话。”

别以为我没看过你俩的□□聊天,他顶多给你发一条……

时萤想到陆斐也那一次回给方景遒的数字,觉得以方景遒那会儿的气愤,大概只会发一句带了暗号的:

74224,9245426。

傻逼,再见。

“你真的没有怀疑过?”

时萤觉得男人在骗她。

以陆斐也的聪明,不可能察觉不到。

“的确奇怪过,不过我没有让自己多想。”陆斐也拍了拍她的头,提醒道:“毕竟在我看来,那时候的你已经半途而废。”

听他又提起“误会追求”的事,时萤觉得陆斐也就像是在向她控诉白得了一个男朋友。

她顿感心虚,往床边边挪了挪。

陆斐也又把人拽了回去:“时萤,既然知道自己理亏,是不是该好好补偿补偿我?”

停了好一会儿,女孩软糯的嗓音慢悠悠传来——

“其实,等出差回来,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陆斐也笑了,低声应:“好。”

四月来临的时候,时萤悄然开启了和陆斐也的“异地恋”。

出差前,她把挑食的黑猫寄养到了程依家里,同时带去了半个月的罐头。

陆斐也先一步和梁榆陈儒去了香港,三天后,时萤也坐上去往南谣的飞机。

南谣是一个蕴云藏雾的城市,除了远山青湖,还有十分独特的少数民族建筑。

纲哥让她们勘察写生的目的是放松寻找灵感,因此,时萤的工作相对比较清闲。

不过陆斐也出差后一直很忙,每晚通电话时,都能从男人低哑的嗓音中听出疲倦。

可即便他再忙,铃声依然能在时萤睡前如期而至。

某一次,时萤一觉睡醒,才发现微信语音没有挂断,她尝试着喊了声陆斐也,很快听到男人懒洋洋的声线:“起床了?”

“你怎么不挂语音?”

另一边,陆斐也许久没有回答。

就在时萤以为他已经离开时,男人忽而语调倦懒而又认真地说了句——

“时萤,我在想你。”

时萤,我在想你。

真巧,我也是。

南谣没有嘉宁白雪皑皑的粗旷,景色却一样让人豁然开朗。

置身于峭立山峰中,满目青绿映入湖涛。

像是《早春野望》里的那句:江旷春潮白,山长晓岫青。

收到梁榆微信时,时萤正对着画板,握笔坐在山边写生。

她穿着浅蓝牛仔外套和米白阔腿裤,整个人姿态放松,眼睛却全神贯注,沉浸在那副云雾笼罩山水的画稿中。

直到牛仔外套的口袋传来短暂震动,时萤分神掏出手机,点开梁榆那一条语气激动的语音——

“陆par真TM是我的偶像!”

时萤疑惑:“?怎么了榆姐。”

梁榆:“什么怎么了,你在逗我吗?”

梁榆:“我是说他这次的仲裁庭审!萤宝贝,你也太迟钝了吧,对象都冲上热搜了。”

时萤怔了下,出于律师的保密义务,她没刻意问过陆斐也的案子。

况且陆斐也投身的领域案件知识太过细化,都说法海无涯,就算对法学生毕业的她来说,那些专业词汇都有些陌生。

不然梁榆也不会拿他当目标。

至于陆斐也这次的仲裁庭审,她只以为是常见的跨国投资的股权纠纷,并没特别在意。

直到两分钟后,梁榆发来了一条微博链接:华石能源诉威力士电力纠纷案,中国海上风电道路还有多远?

时萤顺手点进去,快速浏览了下。

“自2022年9月双碳政策提出,国内一直在探讨能支撑能源转型,实现碳中和目标的支柱产业,海上风电反复被列为发展重点。

中国海上风电水平仍与国际顶尖水平有较大差距,如何提升海上发电机组技术依旧是困扰我国风电发展的症结所在。

近期,华石能源诉威力士电力股权纠纷案在香港国际仲裁中心进行裁决……”

梁榆:“刚刚在仲裁庭上,陆par关键问题的交叉质询特别精彩,逻辑滴水不漏!那个英国佬无赖不要脸,以为自己很厉害还想保有股权,结果被陆par秒杀!”

这起仲裁案表面看是普通股权纠纷,关键却在威力士以技术出资获得共同持股公司30%股权后,却拒绝共享海上风电发电机组技术。可以说,本次仲裁的结果,关系着身为国内最大风电企业的华石能源,将来能否在海上风电技术上取得突破。

毫不起眼的碎石,往往足以撬动一切。

时萤想起陆斐也曾说过:法庭和市井都有无赖,没有谁比谁高贵。

不过微博热搜上,网友们关注的其实不是晦涩难懂的仲裁案,而是一张陆斐也在仲裁庭审前踏进香港国际仲裁中心的侧影照。

“艹,陆律师怎么能这么帅啊?呜呜呜我的新晋老公!”

“怪不得我同学说陆par凭借一己之力拉高德盛颜值门槛,也太帅了吧!”

“陆par证明颜值和专业能力可以并存,谁懂去年看完陆par访谈,惊为天人在德盛官博捡垃圾的苦涩T T”

“姐妹,请问陆par还单身吗?”

“哈哈哈,我也想知道,有没有人敢当面去问一问啊?”

律师袍在陆斐也的身上潇洒而肃穆,衬出毫不掩饰的锋芒毕露,狭长的漆黑眼眸透出信服的坚定。

十年过去,他孑然的背影依旧孤傲。

此时此刻的陆斐也,仍然像是那个天边遥不可及的行星。眉眼恣意洒脱,是狂风骤雨消散后,破戟乘风,独属于他的光芒万丈。

……

时萤兀自失神,手机屏幕上倏地跳出一条豆瓣消息。

她长舒了一口气,点进去发现,依旧是之前那条高赞答案的回复。

“患有亲密关系恐惧症的人,心动的表现是怎样的?”

时萤上次答案的末尾写着:

没错,那个时候我的想法是:自己大概不适合拥有爱情。

往下滑动,她收到了很多回复——

“简直另世我,姐妹,能不能问一下,你和那个男生后来还见过吗?”

“我也想知道,虽然明知错过是常态,但依然想听到不一样的故事。”

“这么久没有回复,看来故事是到此为止了吧。”

除了催促后续的评论,偶尔也会冒出一两条关心她状态的善意评论。

翱翔的飞鸟越过山间,时萤心里兀然升起一阵释怀,望着无尽的山野,终于补全了那个被催更很久的答案。

谢谢姐妹们的关心,我很好。

至于大家想要知道的后续。

很荣幸地告诉大家——

没错,我谈恋爱了。

去年九月,我们意料之外的重逢,发生了很多的故事。

最恐慌的考验到来时,因为实在舍不得,怕真有一天会后悔那时的胆怯,我终于鼓起勇气,进入了恋爱关系。

曾经的我,想象着恋爱以后会面临无助的恐慌。可当亲身体验后,我却在慢慢改变。

如今去想,我曾经对亲密关系的恐惧,究竟是惧怕什么呢?

是认为一旦我最坚固的防线坍塌,就等于亲手把伤害自己的利刃交到对方手中。

亲密是脆弱性的交换,能伤害你的,只有你爱的人。而他最锐利的武器,往往是将滚烫深沉的爱意逐渐冷却。

以前我觉得,那是很难接受的局面,现在却释然了。

至于释然的原因……大概是他的存在,让我有了勇气去寻觅更多热爱。

此刻的我在外写生,每天抱着画板行走于山间。

抛却一切束缚后,我发觉自己爱旭日朝阳,也爱万壑群山,爱海川涌动,也爱旷野星垂。不过,更爱的是他。

只是今时今刻,我能接受他爱我,也能接受他不爱我。

毕竟他让我无比深刻地明白了,我最爱的,始终应当是那个鼓起勇气去拥抱无限热爱的,灵魂深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