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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至今记得,他舀了一勺药喂到她嘴边,温声道:“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棋子,妻子。

沈云商那时候就觉得她很有些看不懂他。

他真的?能把棋子当做妻子么。

火光闪烁,眼前?的?人不论从哪一处看,都是芝兰玉树风光霁月...

突然,沈云商似乎想到什么,心尖一颤。

‘夫人可有什么自幼佩戴之物?’

‘夫人身边可曾有什么身份来历不明之人?’

‘我听闻岳母大人曾身子虚弱,不知后来是如何养好的?’

以往不觉,可此时想来,崔九珩那一切所谓的?试探是否太过直接了,直接到,似乎在提点她什么...

沈云商眸光逐渐复杂。

成婚三载,她不曾与他真正的?同床共枕,亦没有夫妻之实,他一人抗下?崔家压力,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从不曾因此为难过她。

那是他们成婚第三年,崔夫人实在着急将他们二人强行锁在一间屋子,还?在晚饭里加了东西,他忍得浑身发颤,也不曾动她分?毫。

他说,是他对不起她在先,他愿意?用一生来还?,只要她不愿,他绝不碰她。

不可否认,他确是真心待她。

所以,难道那些她以为的?试探都是在他在提醒她。

“沈小姐,怎么了?”

沈云商盯着崔九珩太久,崔九珩实在无法忽略了,便抬头问?她。

沈云商回神,忙摇头:“无事。”

罢了,那一切已经是过往云烟,不管事实如何,对现在而言不重要了。

她心中有人,有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人,不管崔九珩待她如何,也无法动摇他在她心中的?位置,而她与崔九珩成婚的?起因又是源于他对她的?利用,他们中间还?隔着赵承北,赵承欢,她最后也是吃了他亲手下?的?毒药而死,对这个人,她顶多只是不怨恨。

多的?,却是半点没有了。

江南诸事他在成婚前?并不知情,后来知晓,他也有自己的?立场,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崔九珩,注定只是陌路人。

他有他要维护的?东西,她也有她想要的?活法,胜者?为王败者?寇,输过的?她认,但这一次她要拼尽全力去赢。

不过现在,她好似又窥见了些什么,一片寂静下?,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崔公子可有心上人?”

她说这话说,目光紧紧盯着他。

她清晰的?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柔光,虽然转瞬即逝,却是真的?存在过。

无需崔九珩答,沈云商心里便有了答案。

“我的?婚事不由我做主?,所以我没有心上人。”崔九珩沉默了很久后,淡笑答道。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沈云商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的?婚事不由他,所以他不能喜欢别?人。

沈云商一时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许久后道:“可心之所向如何能左右。”

就如裴行昭于她,仿若是刻在骨子里的?,便是利刃来剜,也剜不掉。

崔九珩抬眸看着她,声音温润平静:“那就不去想,不去看,远离,淡漠,不回应。”

沈云商又问?:“那若是你有心上人,却不得不另娶他人,你该如何?”

崔九珩这回沉默了很久,才道:“该尊重婚姻,既然婚已成,便应该忘却前?尘,否则是对她的?亵渎,也是对妻子的?不公。”

“若忘不掉呢?”

“一心一意?待身边人,不论何时何地,妻子都是自己的?第一选择,如此,便可。”

崔九珩说罢又道:“久而久之,日久生情,也是一桩良缘。”

沈云商内心一颤。

原来那三年,他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与她相处。

的?确,婚后她在他那里永远都是第一选择,他从没让她受任何委屈,至于他是否如他现在所说对她日久生情,就不会再有答案了。

因为他们回到了起点,没有发生过的?事不会有答案。

此时此刻的?崔九珩,心上人是赵承欢。

“那你可会觉得不公?”

“成婚是自己行的?礼,自己的?选择何谈不公?”崔九珩淡淡道。

沈云商没再开?口了。

原本,她对崔九珩就恨不起来,如今,又多出了几分?同情。

若他知道,今日是他的?心上人和挚友做的?局...

罢了,各人有各命,她自己尚且顾及不暇,这一次,她不想再与崔九珩有任何牵扯,她想嫁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裴昭昭。

-

裴行昭走到迷雾尽头,看见了一座亭子。

亭中坐着一人,石榴红耀眼夺目。

裴行昭眸色一暗,转身欲走。

“来都来了,急着走作甚?”

裴行昭深吸一口气,折身走了回去。

他冷眼看着赵承欢,问?:“沈云商呢。”

赵承欢的?眼眸微微泛红,抬眸看他时,却带着高傲和不屑:“你的?未婚妻,我怎么知道。”

裴行昭还?是因她眼底的?红微微一滞。

在他的?记忆中,赵承欢永远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对他不算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他从不曾见她哭过。

不...他见过一次。

那是他临死前?的?那一天?。

随着时间轮转,赵承欢对他一日比一日耐心,甚至有时候还?会到他院里问?他的?伤势,可那一天?她突然一反常态,带着原本交到他手中的?暗卫气势汹汹的?冲进来让他滚。

他看的?出来,她好像很着急,似乎在害怕什么。

暗卫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几经犹豫后才上来制住他。

‘裴行昭,我从不曾喜欢过你,如今皇兄登上皇位,你对皇兄已经没有用了,所以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驸马,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邺京,再也不要回来,再让我看见你我就弄死沈云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公主?把他赶出邺京,赶的?越远越好!’

可他没有被赶出邺京。

因为还?没有踏出公主?府,赵承北的?人就来了。

他记得那时赵承欢飞快抽出暗卫手中的?刀指着乌轩,厉声道:‘他的?命只能是我的?,我要他活他就得活,我要他死他才能死!’

乌轩面露为难:‘公主?,卑职是奉陛下?之命而来,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卑职’

赵承欢几乎没做犹豫,将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眼眶隐隐泛红的?朝暗卫吼道:‘带着他滚!永远不要回来!’

到了那个地步,他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赵承北派人取他命来了。

乌轩不敢让公主?伤着自己,边退后边道:‘陛下?有命,不动沈白两家’

言下?之意?是,他若反抗,裴沈白三家都活不了。

他已坠入绝境,能不再牵连人便不牵连。

他上前?握住赵承欢手中的?刀锋,从她的?脖颈间取下?来。

‘公主?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命’

他被以刺伤公主?为由押走,听到了身后赵承欢喊着要见皇兄。

他的?悲剧不是因赵承欢而起,但赵承北是她的?嫡兄,她也插手其中,他们注定不是同路人。

他大约能猜到赵承欢为何要在最后关头拼命救他,因为赵承欢从没有想过让他死,也从没有想过让裴家死。

她并非杀人如麻的?恶人,她只是竭尽所能在帮助她的?皇兄登上皇位,同时也是为了活命,赵承北不赢,她,她的?母后,皇兄和崔家都活不下?来。

但她在这条路上,并不想手染鲜血,所以当她知道赵承北要杀他时,才会那般歇斯底里。

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想让她在乎的?人活,他也想,胜者?为王败者?寇,这一世他必要竭尽全力赢,也不会再与赵承欢有任何瓜葛。

他想娶的?人,从来都只是他的?沈商商。

“我不管你们在耍什么诡计,若她出了事,我与你们不死不休。”裴行昭压下?了一些戾气,沉声道。

赵承欢冷笑了声,道:“你对她的?感情真令人羡慕,不过本公主?劝你,皇权至上,有时候该低头还?是得低头,免得牵连无辜,死伤无数。”

她承认她从不是什么好人,今日行事也卑鄙,但她别?无选择,谁叫沈云商有可能是那个人的?血脉。

她想活,想让母后活,皇兄活,也想让崔九珩活。

为此,她卑鄙无耻又如何,她不在乎。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赵承欢看向她,眉眼一弯:“你既然到了这里,那就说明有人比你先找到她了,别?急,今夜过后,你们,就再无可能了。”

裴行昭神色一冷:“何意??”

赵承欢却不再答了。

知道问?不出来什么,裴行昭裹挟着怒气大步离开?:“这一次,我们死,也会死在一处。”

他们之间没有‘再无可能’,他绝对不会让她再嫁给别?人!

赵承欢唇边的?笑意?缓缓凝固。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啊。

然就在这时,裴行昭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你们做的?这一切崔九珩都不知道吧?”

赵承欢面色一变。

“你喜欢他?”裴行昭话锋一转,又问?。

赵承欢砰地站起身:“你胡说什么!”

裴行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冷笑道:“方?才我见崔公子对公主?多有维护在意?,不愿让公主?嫁与旁人,便有此猜测,看来竟是真的?。”

“崔九珩作为二皇子的?伴读,与公主?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裴行昭看着赵承欢逐渐惊诧慌乱的?面色,继续道:“公主?当着舍得看着他另娶他人?”

“那公主?殿下?还?真是大方?。”

赵承欢眼睁睁看着裴行昭远去,心乱如麻。

不,不可能,崔九珩怎么可能喜欢她,他从来都是远离她,不待见她,连她逼他见她流连于秦楼楚馆,他都不肯亲自去见她一面。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不可能的?啊。

对,一定是裴行昭故意?说这些扰乱她的?心神,好利用她找到沈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