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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脸管事跟在一边,问道:“公子,我们何时停止抢镖?”

吴惟安将装着稻米的盖子盖上:“大庆镖局关门了吗?”

圆脸管事摇摇头:“尚未。”

吴惟安勾了勾唇:“你家夫人想看大庆镖局关门。”

圆脸管事明白了:“是,公子。”

吴惟安双手负于身后,看着这叠得满满当当,几乎连人都要走不过的粮仓,眼里染着笑意,但嘴上却悠悠叹了口气,颇为感慨:“最毒妇人心呐,我都替冯家心疼。你说说他们惹谁不好,去惹云娘?这不是找死么。”

圆脸管事死死绷着张沟壑丛生的脸,紧紧抿着唇没接话。

粮仓之外,宝福刚巧路过,便听到了这段话。

她脸一横,眼一竖,拳一握,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走了。

圆脸管事的耳朵动了动,他看自家公子一眼,公子没什么反应,他便也没管。

吴惟安迈步从粮仓离开,漫不经心地问:“宫里冯贵人那安排好了么?”

圆脸管事道:“已按照公子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吴惟安嗯了一声,迈步离开。

他步伐优雅休闲,看起来就知道心情极佳。

圆脸管事那张皱纹满面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十分细致地锁上粮仓的门。可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公子也好意思说最毒妇人心?

最毒的难道不是公子他自己??

夫人至少只是想冯家镖局关门,公子他却想将冯家斩草除根呐。

惹谁也不能惹吴惟安。

否则圆脸管事为何要跟着他这么多年,连剪窗花都忍下来了?

因为比起钱,命它更重要。

-

天色渐晚,太阳将要落山,菜香味从厨房里溢出。

最近,毒娘子烧菜烧得非常起劲。毕竟公子婚前,她只能去市集捡别人剩下的烂菜叶。就那烂菜叶,她能给煮熟就不错了,还想她费心思烧?那是不可能的,烂菜叶配不上她的好厨艺。

可今时不同往日。

夫人来后,家里的食材瞬间上了一个全新的档次,菜是农民每日刚从菜地里摘下便送过来,都是最嫩最新鲜的,叶片还挂着露水。肉更不用说了,以前十天半月才能有一回肉可烧,可现下上好的猪肉牛肉羊肉海鲜,多得数不胜数,只要毒娘子和宝福说一声,半个时辰内就能给她送到。

这简直是大厨的天堂。

毒娘子卯足了劲头下厨,那晚膳叫一个丰盛。

毒娘子将菜摆好后,宝福便去房里叫纪云汐。

纪云汐放下手中算盘,正打算起身,便见宝福一脸愤怒。两个脸颊气得像河豚。

纪云汐一看,当场就笑了:“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了?”

宝福气呼呼的:“小姐!我刚刚去了粮仓,听到姑爷和他家管事在说话,他们在说你!”

纪云汐挑眉:“哦?说我什么?”

宝福凑过去,将吴惟安说的话,原模原样说给了纪云汐听。

纪云汐嗯了一声,脸色疏离:“我知道了。”

宝福瞅着小姐的脸色,心想待会有姑爷好看。看她家小姐怎么收拾他!他居然敢背着小姐,在小姐身后说小姐坏话!

宝福跟在纪云汐后头走进吃饭的正厅时,刚好吴惟安从粮仓回来。

宝福当即又是一个白眼,看都不要看他。

纪云汐把这些看在眼里。她在桌前坐下,然后让宝福她们也下去吃饭。

她用膳时,向来不用下人们在一旁伺候。

很快,桌上便只剩下她和吴惟安两人。

吴惟安看着这满桌精致美味的佳肴,在思索先吃哪一道。

有时候选择太多,也不是好事啊。

吴惟安心情愉悦地想。

纪云汐看他一眼,冷不丁发问:“听说你在背后骂我?”

吴惟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一脸不可思议:“天呐,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纪云汐呵了一声:“说我心肠歹毒?”

吴惟安瞬间否认,脸色认真:“我可从未说过。云娘,你千万别听了有心人的挑拨。”

纪云汐直接忽略他的解释:“你真觉得我心肠歹毒?”

“云娘,你怎么会这般想。”吴惟安转过身,面向纪云汐,那双眼看着格外深情,“我怎么会觉得你心肠歹毒?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清楚吗?”

纪云汐的视线从他脸上略过,语气不紧不慢:“最好是,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回,懂吗?”

吴惟安点头,摸摸鼻子,轻叹:“知道了。”

两人开始用膳,席间很是安静,但气氛也不尴尬。

纪云汐向来不是话多的人,而且她气场极稳,任何场合下,尴尬的都不会是她。

吴惟安更是,他向来不知脸皮厚为何物。尴尬这种情绪,是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吃了一半,吴惟安忽然长叹一口气。

纪云汐看他一眼,夹了块鱼肉,没搭理他。

然后吴惟安又叹了口气。

纪云汐颇有几分无语:“你怎么了?”

吴惟安道:“你不觉得,你那个丫鬟,对我态度有些差吗?”

纪云汐挑眉:“所以?”

宝福是个很护短且不懂得隐藏情绪,心里怎么想,面上就如何表现的丫鬟。

在宝福眼里,她纪云汐和她哥哥们那都是世上最好的人,而其他外人,怎么看怎么不好。

宝福当年对杨卫添态度也极差,对吴惟安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那又如何?

宝福是她丫鬟,只要对她忠诚就足够了。

且宝福虽然态度不好,但该做的也都做了。

家里衣食住行,她也没因为看不惯吴惟安而缺斤少两,基本上也都给吴惟安安排的妥妥当当。

当然,宝福很抗拒吴惟安用她马车,估计是那面被拿走的羽人纹手镜的锅。

吴惟安商量道:“你不能和她说说,让她对我态度好一点?”

纪云汐哦了一声:“可我向来不管宝福,一切都随她。”

吴惟安:“御下有方,你看看雪竹他们,对你多好。”

纪云汐扬眉,看着他:“难道不是因为我过年给的红包?”

吴惟安:“……”

纪云汐慢斯条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你也可以试着给宝福她们送点东西。”

吴惟安看了看天:“算了。”

态度差就差吧。

他无所畏惧。

纪云汐摇摇头,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先走了。”

吴惟安喊住她:“等等,家里粮仓库房都放满了,放不下了。但还有一些藏在郊外山洞中没搬回来,你那可有地方放?”

纪云汐摇头:“没有。”

吴惟安:“你名下房产不少吧?”

纪云汐颔首:“确实不少,但我有更贵重的东西要放。”

吴惟安:“那山洞里那些如何处置?”

卖是不能卖的,容易被有心人察觉,会惹上点不必要的事端。

纪云汐耸耸肩:“你可以送人。”

吴惟安想了想:“但我不太舍得。”

纪云汐扫他一眼:“有舍才有得,你在家藏那么多粮食,放着发霉?”

说完后,纪云汐就走了。

吴惟安一人坐在桌前,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而后他喊来管事,低声嘱咐了几句。

接下来几日,上京城百户人家家中,都出现了一袋黑色布包。

那布包其实是破旧的黑色头罩。他们平时出任务,有时候黑色头罩会破。破了后,他们要拿着破了的头罩还回去,才能向上头要新的。

破旧的黑色头罩中,是四包纸。

一包包着米,一包包着冰糖,一包包着面粉,一包包着茶叶。

说实话,分量很少,但胜在品质很好,一看就是店里卖得最贵的那一档。

他们的直属上级告诉他们,这是主子体贴大家辛苦,特意给大家备的心意。让大家别张扬,低调些,自己偷偷在家吃就行。

他们都隶属于一个组织,组织没有名字,而且行事低调,外人想进组织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毕竟不是他们选择组织,是组织看上他们,一步步试探接触他们的。故而江湖庙堂之中无人知晓。

他们隐藏在各处,在市井之间,过他们的日子,大多数时候都与平常人无异。

主子轻易不会让他们做事,往往几年可能都没有一个命令。但若是命令下来,他们就得拼尽全力把事情做好。

事情搞砸的结果,他们承受不起。

而且主子的命令向来很有分寸,不会超出大家的能力范围。

故而他们十分听令,也很是敬佩那位无名无姓的主子。

这回,收到这袋来自于主子备的小礼,大家心中除了敬佩,还有深深的感动。

他们时常在私底下讨论,讨论其他教派的人日子过得多么多么好,每年都能拿到很多银两,就算没有银两,逢年过节礼品也不少。

可他们呢?这么多年,他们一根毛都没见着。

甚至大多数时候,出任务花的银钱,他们还要自己先行垫付。

垫付之后朝上头汇报,也要等小半个月,才能最终把银钱拿回来,过程极其艰辛。

这么多年,吐槽的人不少,可从未有一人脱离组织。

因为钱虽然重要,但组织能给他们的,是钱买不到的。

而且组织几乎无所不能,除了经常没钱。故而大家越是了解,心中越是敬佩,越是敬佩越是深深的害怕与忌惮。

他们不会走,不敢走,不能走,也不想走。

有三人刚好是邻居,聚在一起闲聊。

“看来我们最近闲钱不少,都有银两给大家备小礼了。”

“是啊是啊,我前几个月垫付的银钱还没往上报,想着晚点,减轻上头的负担。但现下,我应该可以报了吧?”

“快报快报,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万一上头钱又不够,你这垫付的银两,都不知道哪年才能报下来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回去算算,然后去找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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