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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惟安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纪明焱见此,当即为妹夫出头,拍桌而起:“冯五,你这也未免太过分!”

冯五冷笑:“明焱兄,这是我翰林院的内务,就不劳明焱兄挂心了。”

纪明焱还想说什么,吴惟安连忙起身,将他拉住,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六哥,没事的,我能处理好。这些本该就是我做的,你别误会冯兄。”

“如此,便麻烦惟安兄了。”冯五笑了笑,视线看到吴惟安今日穿的衣服时,眼神变得狠厉。

他讨厌这身衣服,更讨厌面前这个吴惟安!

一个做事黏黏糊糊,不敢拒绝,畏畏缩缩的窝囊废!

可偏偏,他冯五视若珍宝的女子,却将这窝囊废当宝贝!!

冯五心下怒火中烧,可偏偏他又不能拿这人怎么样。

他甩手就欲走。

吴惟安叫住了他:“冯兄留步!”

冯五停下:“惟安兄有何事?”

吴惟安朝他友好地笑了笑,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冯兄路上小心,走好。”

冯五冷嗤了一声,敷衍道:“多谢惟安兄。”

说完就走了。

吴惟安直起身,目送冯五远去。

纪明焱探过头来,和他一起目送,嘟哝道:“妹夫,这冯五明显故意为难你。你怎么还应下了呢?”

吴惟安娓娓道来:“六哥,你这话不对。冯兄对我很好,这些时日,在翰林院对我更是照顾有加。爱之深责之切,冯兄让我整理这么多古籍,也是为我好,想我从古籍中多学些学问呀。”

纪明焱惊叹地看着他:“妹夫,你,你,你心胸实在是太开阔了!你人真的太好了!”

吴惟安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六哥谬赞了。”

两人这番话,落在房中其他人耳里。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会儿就把这事告诉了身边的好友同窗。

好友同窗又告诉了他们的好友同窗。

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全上京城的书生圈便传遍了,且大有往各地扩散的趋势。

看看这探花郎!考前努力就罢了,进了天下书生都想进的翰林院后,还如此努力,毫不懈怠。对为难他的同仁,还能以这样的善心想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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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惟安走后,纪云汐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

今日怕是有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午时刚过,宫里便来了消息。

佟美人今日晨间忽而腹痛,圣上刚巧留宿在佟美人那,立马就宣了太医。

太医拼死保胎,胎儿总算是留了下来。

可圣上大怒,下旨彻查此事。

没多久,便查出了与冯贵人有关,证据确凿。

冯贵人对皇嗣下手,当即被打入冷宫。此事牵连冯家,冯家所有男丁被流放,女子入辛者库,终身为奴。

消息是宫中皇后给的。

皇后知道她与冯贵人从小不对付,特地让人来送信。

纪云汐听完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从冯四打算入宫为妃时,纪云汐就猜到了这个结局。

冯四的性子,在宫中能活那么久,已是圣上垂怜了。

今日吴惟安回得挺早。

前段时间,吴惟安到家时,都已是深夜。可这下,天都还没黑。

吴惟安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拿了衣服到屏风之后换。

正在美人榻前看杂书的纪云汐嘴角抽了抽:“……”

至于吗?

吴惟安换好衣服出来,见天色还早,打算去家里粮仓转一转。

这些日子,他回家很晚。故而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去转粮仓了。

也不知道,粮仓里的米面还剩下多少。

吴惟安一边寻思着,一边准备出门。

刚好迎上纪云汐一言难尽的眼神。

吴惟安:“?”

他跟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纪云汐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

吴惟安看着她。

和出门的盛装不同,纪云汐在家倒是穿得素净。衣服料子自然也好,但是款式简单,穿起来舒适感更强。

她舒舒服服窝在美人榻中,塌下铺了一层柔软的毯子,旁边瓜果茶水糕点一应俱全,看起来慵懒闲适。

吴惟安忽而仔细想了想。

两人成婚一月有余,在家中,他见她都是窝在美人榻上。基本上很少看到她在院中走动。

吴惟安垂眸,不动声色问道:“云娘,我打算去散会步。你要一起吗?”

纪云汐想都没想就拒绝:“不。”

外人看不出来,但和纪云汐生活一段时间后,都会知道,她是个不爱动的人。

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纪云汐很忙,她手里生意多,经常要这家店跑跑,那家良田走走。

今日她难得给自己放假,只想缩着看看杂书。

至于散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纪明双从小学武,小时候经常想拉着纪云汐一起练。

可纪明双就从来没拉动过,因为纪云汐不喜欢扎马步,不喜欢跑步,走路走多了也不喜。

纪明双都拉不动,其他人更是拉不动。

见她拒绝得如此彻底,吴惟安轻轻挑了挑眉:“真不一起?”

纪云汐:“不。”

吴惟安哦了一声,想了想:“今日宫中发生的事,你可知晓?”

纪云汐颔首。

吴惟安循循善诱:“那你可想知道,我在其中做了什么?”

纪云汐确实很好奇,她放下手中杂书,抬眸静静看他:“哦?你做了什么。”

吴惟安笑了笑:“所以,散步吗?”

纪云汐:“?”

先头杂草丛生的庭院,如今已焕然一新。

院中开满了花,湖中也多了一群鱼,在欢快地游来游去。

纪云汐不快不慢地走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吴惟安双手负于身后,悠哉悠哉地伴在一侧。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他聊天般道,“那冯贵人本就是想害佟美人。我只是让人给她提供了一个小计谋,然后又让人去帮帮可怜的佟美人罢了。”

纪云汐嗯了一声:“和我猜得差不多。”

两人行至粮仓,吴惟安拿着钥匙开门,推门而入。

纪云汐还是第一次到粮仓来,她走进去,四处看了看。

吴家的粮仓不大不小,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大概只放了一半的粮食,空了一半。

可按照镖局抢来的那些,不可能只剩下一半。甚至,这粮仓放满还能有多出来。

抢镖一事,前前后后都是吴惟安出人出力,而且是为她泄愤,故而纪云汐什么东西都没要。

当然,主要是,她也根本不缺这些。

纪云汐随口问道:“怎么就只有这么一些了?”

想起那日她给他的提议,她又道:“你都送人了?”语气明显不太相信。

吴惟安站在前头,背影一动不动。

他面色很淡,双眸幽深,双拳下意识紧握。

闻言,他动作很缓慢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纪云汐奇怪:“那都哪去了?”

吴惟安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还债。”

纪云汐看他一眼:“你到底欠了多少?”

吴惟安轻叹口气,揉了揉眉心,自暴自弃:“不知道,不想知道。”

纪云汐:“……”

纪云汐也没再打探下去。

她可不太想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钱。

反正他目前也没向她要,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给。

等他开口要了,再说呗。

她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吴惟安顿时没了逛粮仓的兴致,甚至之后他都不太想来逛了:“我们回罢。”

纪云汐看他一眼,察觉到他的低落,不知想到什么,唇忽而勾了勾。

不过很快,她便敛去了笑意,正色道:“想起来,我得去个地方,你陪我一起吗?”

吴惟安心情不太好,刚想拒绝,便扫到了纪云汐脸上的神情。

纪云汐脸上表情一向不多,可能在大多数人眼里,看着都差不多,但其实是有不同的。

比如现下,吴惟安就看出了一丝狡诈?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垂下眼眸,唇角微扬:“好。”

两人出了粮仓,纪云汐便让宝福备了马车。

马车朝开泰庄一路狂奔而去。

纪云汐来得很突然,开泰庄的掌柜匆匆来见:“三姑娘,姑爷,可是发生了何事?”

纪云汐摇头:“无事,你让人带我们去库房看看。”

开泰庄的伙计依言将库房门打开,纪云汐当先走了进去,吴惟安跟在后头。

一进去,吴惟安便怔住了。

开泰庄的库房很大,可却不显空旷,反而很是拥挤。

因为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上好的木料就叠了一堆,那些从远处运来的上好檀木,一大段一大段,看起来成色极好。拿出去拍卖的时候,不少权贵都会要。

而这些好木料,却是其中最不值钱的玩意了。

拳头般大的夜明珠,在烛光之下闪闪发光的玛瑙宝石,价值千金的字画,上好的瓷器,还有江湖中人人趋之若鹜的兵器药材武功秘籍。

连金叶子,都摆了好几箱。

吴惟安不由自主走过去,下意识捞了一把,感受着金叶子在指缝间划过的美妙触感。

他下意识抬头朝前边看了看。

纪云汐背对着他。

鬼使神差的,吴惟安下意识抓了一把,刚想放进兜里。

可哪想,他夫人仿佛在背后长了双眼睛,冷声道:“放下。”

吴惟安手微微一顿,只能放回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