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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再用劲,几乎全身的劲都用了。

可那月白色嵌着金丝的线,依旧纹丝不动。

男人在她耳侧轻笑,温热的呼吸声宛如磁粉:“你剪不断的。这不是一般的线,这是万指柔。”

万指柔,是江湖上有名的一种利器,一丝难求。

江湖人爱用它来做武器,只要手或腿被万指柔绕住,用力拉紧,手脚立刻与身体分离。

从未有人将它制成绑钱袋的线,这甚至都已经不能叫暴殄天物了。

任凭纪云汐听到这个答案,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的发丝依旧有几缕贴在他脸颊。

吴惟安抬眸,视线下意识扫过她纤细的腰肢,指尖微动。

可他一向克制力强。

她不动,他自然也不会动。

半晌,纪云汐将剪刀扔到一旁,没有犹豫,直接伸手去解他锦袋。

吴惟安动作很快,一把捂住自己的腰间,顺带扣紧了她的手腕。

他道:“男人钱袋,总得留些银子罢?”

吴惟安的指尖很凉,他看似松松一扣,力道也不重,可纪云汐就是挣扎不开。

她恼了:“松手。”

吴惟安据理力争:“我只剩一两四了。”

纪云汐:“你松不松?”

吴惟安叹了口气,想想当初整整哭了三日的纪明焱,不紧不慢松开了她:“那锦袋和万指柔你得给我留下啊。”

本来若是吴惟安没说这话,纪云汐是没想拿他锦袋和万指柔的。

但他这么说了,纪云汐便悉数拿走了。

深夜,吴惟安仰躺在床上。

此处的床不比家里的大,有些小。

纪云汐已经睡着了,她蜷缩着身子,就窝在他身侧。

半晌,吴惟安轻叹了声。

蛊毒还是尽早解罢。

*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用过早膳后,分道扬镳。

纪明喜去寺庙找师傅喝茶,纪云汐纪明双纪明焱吴惟安一起去找纪明焱的毒友,纪明渊宅在家中。

找人的路上,纪明双对纪明焱道:“五哥来这也是待在宅院里,你何苦把他拉来?”

纪明焱拿着他的毒蜈蚣盒:“我们都来了,不叫五哥,五哥会难过的。”

纪明双:“但五哥向来不爱出门,你怎么分辨他在家里更难过,还是被你拉来烨山村更难过。”

纪明焱以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纪明双:“明双啊明双,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五哥真不愿来,我也拉不来啊。”

纪明双:“……”有点道理。

纪明双和纪明焱一路吵吵闹闹,吴惟安和纪云汐坐在他们对面,谁都没理谁。

纪明焱凑近纪明双,嘀嘀咕咕:“怎么回事?他们两个还没和好啊?”

纪明双把昨日吴惟安说的话,告诉了纪明焱。

纪明焱当即道:“那这个我也没法子了。”

马车一路离开烨山村,到了烨山脚下。

前行的道路都是上山砍柴的农夫踏出来的山路小道,马车根本上不去。

一行人跳下马车,而后齐齐看向了最后边的纪云汐。

纪云汐立在原地,顺着那小道入口往前看了看。

里头灌木丛极深,看不到尽头。

在现代的时候,有些客户喜爱户外运动,特爱这种原汁原味的山路。

纪云汐为了生意,跟着去了好几次。

她收回视线,沉吟片刻,对众人道:“你们去罢,我和五哥在院里等你们便好。”

说完,就欲抬裙子上马车走人。

吴惟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纪云汐看向他:“?”

吴惟安轻声:“我们此行并非游玩,而有目的,不是么?”

此言不假,这次去找纪明焱的毒友,便是看看能不能打探一点关于金蟾蛊的消息。

但是——

纪云汐抿了下唇:“你们已有三人。”

吴惟安:“不知为何,有你在,我总觉得放心些。”

纪明双颔首:“我同意吴编修之言。”

纪明焱举起毒蜈蚣:“妹夫说得对!”

纪云汐:“……”

她确实不太想去。

可纪云汐一向也不是任性的性子,她想了想,还是咬牙跟着去了。

山路蜿蜒,人在其中,不见天日。

四人一路走走停停,纪明焱不是个靠谱的,一直都没找着人。

到后头,纪云汐是真的累了,

吴惟安一段路一段路的带着她走。

可灌木丛很低,需要人弯着腰进去的地方,吴惟安也没法带着。

纪云汐走到头发散乱,她目光直直盯向当头的纪明焱。

纪明焱颤了颤,忙解释道:“我都好几年没来了!这些年都是信件来往,我记不清山路是正常的!我不是故意的!”

纪云汐接过吴惟安递过来的水,有气无力:“还要多久。”

纪明焱道:“快了快了。”

纪云汐:“……”

他看纪云汐脸色愈发不好:“真的真的快了!”

一个时辰前,她六哥也是这么说的。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见到了大山深处的一间木屋。

木屋只有一层,方圆五百米是菜地。

按理来说,为了防止山里动物来偷菜,都会在菜地外围着栅栏。

可此处人家,却没有修建栅栏。

因为没有动物和人敢来偷菜。

菜地四周,毒虫毒蛇到处游走巡逻,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都有,看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纪明焱却是眼睛一亮,他zhuo热的视线盯在地上爬行的毒物上,极为火热。

地上的蛇虫,不知感受到什么,下意识离纪明焱远了些。

纪明焱当头冲了进去,冲了几步,他道:“妹夫啊,你带着明双和三妹进来哈!我先走一步!”

说完后,他就如撒欢的野狗,冲进了院子,大喊:“蛇大爷,虫大娘,你们的小火子来了!!!!”

纪明双:“……”

纪云汐:“……”

吴惟安:“……”

吴惟安当头,迈步而入。

那些蛇虫本欲围过来,但最终没敢。

可它们又闻到了纪云汐和纪明双的味,远远落后了几步跟着。

吴惟安没走太快,他伴着纪云汐的脚步:“你看起来,倒是不怕?”

常人见到这种情形,怕是脚都吓软了。

纪云汐淡淡道:“托六哥的福。”

习惯了。

吴惟安最近对纪家小时候的事有点好奇,但纪云汐向来不会多说,他问纪明双:“六哥怎么了?”

纪明双叹了口气:“纪明焱小的时候,是左手环着几条蛇,右手爬着密密麻麻的蝎子蜈蚣,和我们用膳的。”

吴惟安:“……”

闲聊的功夫,三人晚了几步进入屋里头。

屋内倒是宽敞,坐着两位头发银白的老人,看起来年事已高,大概百岁了。

纪明焱蹲在他们面前,一手握着老爷爷,一手握着老奶奶,超大声:“蛇大爷,虫大娘,我带弟弟妹妹们来找你们玩了!!”

老爷爷和老奶奶看向后头三人。

老奶奶牙齿都掉得了,她含糊不清道:“这些是你儿子女儿啊?”

纪明焱大声:“不是!是我弟弟妹妹!!”

老爷爷恍然大悟:“噢,你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你家婆娘呢?”

纪明焱重重咳了几声,放弃了。

这处山间小屋,几乎无人能找到,找到也几乎无人敢进。

老爷爷老奶奶平日见不到其他人,故而老奶奶热情好客地招手:“来来来,让大娘看看。”

纪明焱转身,道:“没事的,蛇大爷和虫大娘人很好的。”

纪明双扯了扯嘴角。

人好?

那满院子的蛇虫和骷颅头,他刚刚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虽是如此,三人还是上了前。

虫大娘先去握了纪明双的手,浑浊的老眼都亮了亮。

她对一旁的纪明焱道:“小火子啊,你这儿子长得俊,像你。”

纪明双:“我不是他儿子。”

虫大娘:“孩子,你叫什么啊?”

纪明双:“回前辈,在下明双。”

虫大娘乐呵呵:“小双子啊,你真好看,像你爹。你爹火子长得也好。”

纪明双:“……”

虫大娘再去握了纪云汐的手:“这闺女也不错,长得俊。”

纪云汐微微一笑:“多谢大娘。”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虫大娘人老了也爱长得俊的小郎君,她意思意思,就松开了纪云汐,然后看向吴惟安。

虫大娘从上到下打量着吴惟安,才伸手向他探去。

吴惟安垂下眉眼,权衡片刻,把手伸过去。

虫大娘枯瘦的双手抓上吴惟安时,顿了顿。

她浑浊的老眼里,闪了下:“这个嘛,面皮比不上前头那个,不过骨相上佳,难得一见的好苗啊。”

她咕哝着:“只是可惜了啊,可惜了。”

纪明焱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亮的:“大娘,哪里可惜了?你可是也看出我妹夫中了金蟾蛊毒?大娘,你和大爷活了那么久,你们可有听说过这金蟾蛊毒,又可知怎么解?”

大娘朝纪明焱看了眼:“金蟾蛊毒啊,还真听说过。”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纷纷看向虫大娘。

虫大娘低着头,嘀咕片刻,忽而不知发现了什么,凑近吴惟安,极其仔细地看着他。

吴惟安不动声色地任她看着。

下一瞬,虫大娘道:“你看看你这乌青这么大块,孩子,你肾虚啊!”

今早出门依旧捯饬了一下自己的,做事向来细致的吴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