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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点头:“我知道,可是......”

“可是我今年十七了,”她说:“我原本想着等十八就赎身出府的。”

时菊打趣她:“出府去嫁人?”

“当然,难道当一辈子老姑娘?我早就想好了的,存够银钱就回村建大宅子,以后安安稳稳生活,再也不想当丫鬟了。”

时菊笑。

“时菊,”沈栀栀问她:“我还从未问过你呢,你我年纪相仿,就没想过以后赎身出府?”

时菊摇头:“我家中弟弟病重,父母年迈,就指着我了。我若嫁人了,家里怎么办?”

她说:“我在裴府当丫鬟挺好的,每月有两百文稍回家,我弟弟的病就能治,爹娘就能有饭吃。”

不知怎么的,沈栀栀听了,心里些许酸楚。

“罢了,”她抬眼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我回去了,一会还得伺候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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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便是如此,发现有人比自己过得更惨,顿时就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比起时菊,沈栀栀觉得自己也不算太惨。

她从后院厨房出来,越走越快,走到莲池桥上时,突然停住。

“不就是还债吗!不就是白干两年吗!”沈栀栀叉腰,气沉丹田大喊了声:“我沈栀栀是不会放弃的!”

大不了,重头再来!

打定主意,沈栀栀说干就干,头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列了个生意单子。

——写家书;

——跑腿牵线;

——胭脂水粉;

——零嘴小食;

......

一口气列了十数项,把她能想到挣钱的方式都给罗列出来,还誊录了许多份。

大壮见了,惊讶问:“这么多事,你做得来吗?”

沈栀栀踢着脚下的石子:“没办法,得努力还债呢。”

她嘱咐:“大壮哥帮我给大家分一分,哦,可能有的不认字,你就给他们念一遍。”

大壮哭笑不得:“好,栀栀妹妹去忙吧,我一会回号舍就跟大伙儿说。”

“嗯。”

得了大壮的应承,沈栀栀回了小院,没歇两口气,又挎着竹篮出门。

方月忙问:“姐姐又要去哪?”

“去后花园摘点花瓣。”

她此前经过后花园时,见花坛里的蜀葵开得红艳艳。蜀葵是做胭脂最好的花瓣,她打算去摘些回来,做成胭脂后卖给储玉院的姑娘们。

沈栀栀有捣鼓胭脂水粉的经验,手艺也好,她做的胭脂细腻柔和,比外头胭脂铺卖的毫不逊色。

储玉院的姑娘有钱且爱打扮,但苦于不能出门,每回要买什么东西都是托人从外头带。

因此,沈栀栀去储玉院卖胭脂,最是畅销不过。

短短几日,仅卖胭脂就能挣上一两银子。

这让沈栀栀越发地有干劲。

只不过,令她忧愁的是——花坛里的蜀葵所剩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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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韵堂书房。

安俊良跟裴沅祯汇报完事情后,不经意瞥了眼东边的博古架,目光顿了顿。

那小婢女打碎珊瑚夔龙青砚的事他自然听说了,一同听说的还有裴沅祯让那婢女赔二十五两银子的事。

安俊良好笑,他跟了裴沅祯快十年,竟不知裴沅祯也有如此促狭的时候。

“你笑什么?”裴沅祯从邸报中抬眼。

“没什么。”安俊良问:“大人真让那婢女赔钱?我听说那婢女都快哭了。”

“你很闲?”裴沅祯语气凉凉。

“不闲不闲。”安俊良说:“属下只是想起另一事。”

“过几日,锡兰使臣便要来京,此次前来的还有锡兰王子。从三年前开始,大曌与锡兰就订立了友好盟约关系,大曌的丝绸、瓷器和铜币最受欢迎。”

“锡兰国需求大,瓷器和铜币倒是还好,就是丝绸......”

提起这个,安俊良无奈道:“去年‘改农种桑’试行了一年,但桑农养出来的桑蚕并不多。此前锡兰与我们签订了五十万匹丝绸买卖,如今丝绸数量远远供不上,不知大人可有计策。”

“锡兰国土富饶,药材、珠宝繁多,每年与我们互通有无,这对国库来说是一笔丰厚的收益。只可惜......”安俊良叹气:“桑田跟不上,白白错失良机。”

裴沅祯默了会,开口道:“届时在府上宴请锡兰王子,你派人好生准备。”

“是。”安俊良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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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锡兰使臣来访,裴沅祯在府上亲自接待。

一顿觥筹交错后,众人相谈甚欢,也定下了今年的交易数额。

席上,也不知是谁人起头,说裴首辅后花园稀珍之物奇多。尤其是蜀葵,乃从蜀州进贡而来,品种世间罕有。

众人来了兴致,连带着锡兰使臣、吏部、户部以及礼部陪同的官员们浩浩荡荡起身。

客人想赏花,裴沅祯也很给面子,领着众位官员信步而至。

只是没想到......

他望着花坛里光秃秃的蜀葵,有些错愕。

安俊良低声问侍卫:“大人的蜀葵呢?”

侍卫头皮发麻。

蜀葵种了这么些年,花开了谢,谢了又开,也没见大人来赏花。

结果今年兴致高昂,却被沈姑娘薅了个精光。

他冷汗涔涔,回禀道:“大人,蜀葵都被沈姑娘摘了。”

“摘了?”安俊良不可思议:“摘去做什么?”

“做.....”侍卫小心翼翼看裴沅祯脸色:“听说是拿去做胭脂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