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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季廷道:“刀剑无眼,下次不准带着她去。”

孟承雍不满道:“那也得她听我说才行,连爹爹都管不住她,我怎么管得动她。”

“算了算了,不说你了,你快回去梳洗吧,脏兮兮的。”

孟承雍从军营中出来,回到了指挥使府。家里青槿等人都不在,他指使下人给他打水,进去洗了个澡。

就在他洗澡之时,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探进头来,见左右无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左右看了一下,最后把目光放到椅子前的一双靴子上。

他用手指托着下巴想了一下,眼睛咕噜咕噜的一转,然后笑了起来,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筒子,将盖子打开。他看着竹筒里面的小虫子,嫌恶的躲了一下,然后将虫子倒进了靴子里面去,再将靴子原样放好,又轻手轻脚出去了,轻轻的关上了门。

等孟承雍洗完澡出来,坐到椅子上拿起靴子往脚上套,然后站起来。他感觉到了异样,连忙将左边的靴子脱了,然后看着一条长得跟蚯蚓差不多,但却比蚯蚓要短要胖的虫子黏在了他的脚底上,那虫子已经被踩扁了,内脏贱出来全部沾在他的脚底,孟承雍见了顿时恶心得想吐。

孟承雍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他对着外面大喊:“孟承靖,你给我出来!”

刚刚那个小男孩又打开门缝从外面探进头来,看着孟承雍道:“喊我做什么?”

孟承雍瞪着年幼的弟弟,怒道:“是不是你干的坏事?”

孟承靖道:“你可别冤枉我,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

孟承雍一边单脚跳着重新进去洗脚,一边指着他道:“你给我等着,等一下看我不揍扁你。”

“你打我,我就告诉爹爹去,说你欺负我。”

“你也就告状这点本事。”

孟承靖“哼”了一声,怕哥哥等会真的出来打他,赶忙跑走了。

等孟承雍重新出来,孟承靖正带着纯钧与紫棋的儿子奉剑、承影与墨玉的儿子良弓,还有邻里的一些小孩在玩蹴鞠。

孟承雍大步跨过去,将弟弟提了起来:“臭小子,让你再捣蛋,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孟承靖连忙抱着他的手,求饶道:“三哥,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跟着又笑嘻嘻的道:“我最爱哥哥了。”

孟承雍“哼”了一声,将他放了下来,然后又问道:“姨娘呢?”

孟承靖回答他道:“娘跟孙家伯母、陈家婶婶她们去打马球赛去了,今天是决赛呢。”

青槿这六年在雍州的日子过得丰富多彩。时不时请了各家的内眷,今天办个赏花宴、品酒宴、投壶宴,明天弄个花灯会、庙会什么的,她还组建了女眷的马球队、蹴鞠队,每年几个队伍循环打比赛,打赢的人就能赢得她提前准备好的彩头。

她像是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孟承雍还记得去年军庆时,她拉着女眷穿着戎衣上场,在台上给全军的将士表演了一支《十面埋伏》,有人弹奏,有人跳舞,乐曲高昂、舞蹈磅礴,看得下面的将士们口瞪目呆。

但他却知道他爹第一次看到台上的姨娘时,脸上充满了惊赞,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姨娘似的。

军中的叔叔伯伯也都常笑着说道:“从前我每次回到家中,媳妇总是抱怨因为我不着家,她既要管家又要养育孩子,一年到头又见不着我几面,这日子受不了快过不下去了。如今她跟着夫人每天办这个弄那个的,心情好了不少,我回到家中时,对我也和蔼可亲的,连孩子们都说他们的娘变温柔了,夫人真是……”,他们竖起拇指。

总之,他知道军中的叔叔伯伯也很钦佩姨娘的。

孟承雍拉了孟承靖道:“走,我们也去看姨娘她们打比赛去。”

另外一边的军营里。

薛革带着人去查看过了孟承雍带回来的那几箱东西之后,对孟季廷道:“雍儿说的不错,那些东西的确是从咱们大燕出去的,且看那制造的水平,还应当是官家的军械坊出去的。”

大燕的盐铁实行官家专营,铁管得更严,更何况还是兵器。西梁虽然也有铁矿,但他们冶炼制造兵器的水平不如大燕,这些东西就算没有记号,但也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是西梁生产的,还是大燕制造的。

张尉也说起道:“之前大人不是说,咱们雍州的布防被泄露,几处哨点都发现了悄悄来查探的西梁人。咱们本以为是军中出了内鬼或奸细,但是查探了一番,并没有查出什么来。后来,大人更改了雍州的布防,并且未将新的布防图送回京中,这西梁的人就重新抓瞎了,再没发现咱们新的布防点。”

“再结合今日缴获的这些兵器来看,应当是上京出了奸细,且这些人的身份来头不小,必是陛下身边的人才做得到。”

孟季廷没有说话,这几个月他有收到上京来的信,朝中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

朝中有人与外族勾连,这不是一件小事。

孟季廷吩咐道:“最近多注意西梁那边的动向,加强警备。”

他有些不大好的猜想,希望这些猜想不会成为事实。

众人道是。

*** ***

青槿一手拉着小儿子,另一只手拿着马球杆,身侧还站着自己的大儿子,母子三人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孟承雍的身量也像孟季廷,如今不过十三岁,但已经比青槿还高了半个头了。

他们回到家中时,孟季廷已经回到家中了,正靠在榻上看书。

他从书中抬起头来,看到青槿穿着长靴、长裤、窄袖短衫的骑服,这或许是为了打马球的时候方便,头上头发也全部梳了上去,绾了简单的圆髻,耳朵上挂着一对简单样式的宝石耳坠,此时眉眼都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十分好。

孟承靖先放开母亲的手,跑到父亲怀里,笑嘻嘻的喊着“爹爹”。

孟季廷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道:“去哪儿来?”

“看娘打马球赛。”

“赢了没有。”

青槿将手里的马球杆放下来,抬着下巴有些得意的道:“自然是赢了!我如今可是三连冠了,连续三年得第一。”

青槿先让人去给她打水洗漱,洗完澡之后让人去将孟毓心叫了回来,一家人一起用晚膳。

晚膳时,孟季廷又教训了一顿孟毓心偷偷跟着孟承雍出去埋伏西梁人的事,弄得孟毓心脸上很不高兴。

青槿在其中劝了孟季廷两句:“她想去你就让她去吧,你如果允许她光明正大的去,她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去了。”

孟毓心将身体靠近母亲,笑着道:“还是娘娘对我最好。”,而后又不服的看向父亲。

孟季廷道:“这不是玩的事,多危险,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如果你不担心雍儿去会有危险,那你也别担心心儿去会危险,都一样是你的孩子,你别厚此薄彼。”

见孟季廷还想说话,青槿又马上打断他道:“你别总用女孩子跟男孩子怎么能一样这个理由,这个理由连我都说服不了,更别说说服孩子了。你不想让她去,那你拿出更站得住脚的理由。”

于是,话题就此打住。

等用完晚膳之后,青槿赶几个孩子回去休息。等她哄完还想跑出去玩的孟承靖洗漱和上床休息,重新回到正房时,却看到孟季廷又半躺在榻上愁眉不展的,手拿着一本书却并不看。

青槿脱了鞋子爬到榻上,扶着他的肩膀靠在他的身侧,问道:“我看你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季廷动了动身体,将她揽在怀里,才道:“上京情况有变,我们得随时准备回京。”

青槿也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年他跟其他将领谈论军务并不避开她,她从只言片语中也能猜得出来上京可能出了什么事。只是听到要回京,多少有些舍不得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