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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忍住脾气,白眼一翻,将自己知道的事儿给一股脑说出来。

“……这回听说是真有人来,思仪院这位才把咱叫过来,商量应对。”

温氏对林氏怨气颇深,冷笑道,“咱们不过不受宠的小妾室,又如何能应对这等事儿?找咱们来也都是白搭,别指望咱当给她当枪使。她若看不惯,只管把人都赶出府去啊!”

郑氏冷不丁听到她这番话,倒是不晓得该怎么接。

她虽说不似刘氏温氏她们知道的多,却也晓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管这思仪院如何轻视她们。在这萧家,明摆着林氏身份不一般,林氏的脾气大她们就只能受着:“你少说一句,声音小点儿。可别叫外头人听见了!”

“听见便听见了,我还怕她不成?”她不管林氏是什么来头,她只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林氏给唬了。

若非初来乍到没反应过来,她哪里会去住北苑。

想她温家在临安县,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富商。就算不及清河王家家业大,但也是跺一跺脚,临安县抖三抖的。不敢说是地头蛇,但也差不离。尤其是这一年王家的主事人一年前没了。家中子嗣又单薄,继承人尚且年幼,后继无力。这一年温家迎头赶上,俨然是西北第一家的架势。

她背靠着温家,底气足,怕她林氏一个外来的侧室?

温氏在萧家后宅这一个多月,也算摸清楚了情况。知晓她嫁的这个主子爷根本就不在意后宅女子。她们在这里斗红了眼,折腾出个花儿来,那也都是闹给瞎子看。

左右都是摆设,这林氏也不是大妇。侧室侧室,说白了也是妾,凭什么那般折腾她们?

郑氏不敢再接她的话,连忙闭了嘴。

温氏憋了一肚子怨恨无处发泄,越发的难受。想着自个儿当初被当个傻子忽悠,如今想搬回绣心阁,袁嬷嬷也不允许,心里就更难受了。

灌了两盏茶下肚,温氏于是将眼睛瞄向了对面安静得跟不存在似的王姝。

王姝是正经的清河王家嫡女。跟她的情况不同。她虽说也是嫡女,却爹不疼娘不爱的。家中姊妹众多,占了长相乖巧的便宜被袁嬷嬷选中,不然这门婚事还轮不到她。

说起来,温氏是知晓一点主子爷身份的内情。

战场上每年需要很多的马匹,光官营马坊供是不够的。西北要塞兵力紧张,更不能少马,自然就需要跟当地的大马商合作。温家作为临安县最大的马商,跟西北驻地的韩家有过不少往来。温家也是借着韩家这条线,跟萧家搭上的。

当初袁嬷嬷为主子爷选妾室,她是头一个被定下来的人。

温氏抱了多大的期望来这里,期盼着借此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至今主子爷长得什么样儿都没瞧见过,王姝这草包都撞见过主子爷好几回了!凭什么!

王姝在院子里撞见过萧衍行这事儿,过了这些日子,终于被人觉察了。

都不是傻子,每日里没别的事儿可做,就盯着后宅这一亩三分地。一点小事儿都能被盘出包浆来。她们不仅知晓王姝撞见过主子爷,还知晓因为她打扮的质朴而没被主子爷驱赶,叫过去说了两句话。

这也是刘氏近来没事打扮得跟村口二花似的,老去大园子葬花的原因。

她自打那回招幸被赶出去,就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儿。翻来覆去地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才惹得主子爷那般不喜她。可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

后来她才把事情联想到王姝的身上,慢慢地嚼出味儿来。

清辉苑也就两个小君,除了她就是王姝。她没在大园子那边撞见过主子爷,那撞见主子爷的人必定就是王姝。王姝引得主子爷的兴趣,才有了她后头冒领被招幸这事儿。

她捋清楚了这个事儿,她观察了一段时日王姝的言行举止,才慢慢品出了原因。

——主子爷喜欢质朴的女子。

最好是出淤泥而不染,喜欢种花养草、性情单纯的女子。

她默默地学了王姝的打扮,也偷摸地学着她的喜好去大园子里侍弄花草。

不过刘氏到底没办法真的放得下身段去挖土掘土,最多就做个样子。在侍弄花草的基础上增加一点诗意。例如葬花,例如葬花的时候再吟个诗作个对。好显出她饱读诗书,家教严谨来。

只不过她的运气似乎不好,一次都没撞见过主子爷。

王姝不晓得她们的诸多心思,坐久了屁股发麻,眼皮越来越沉。是真的困。

院子外头晒得厉害,照着地面的青石板,亮得刺眼。回廊下头的小丫鬟跟打蔫儿的花似的,耷拉着脑袋。王姝瞥了一眼,心想那林氏再不出来,她就要回去歇晌了。

终于,就在王姝第三次按捺住困意,林氏的大丫鬟绿柳姗姗来迟。

林氏歇晌醒了,正在正午那边梳洗。

“小君们可是久等了?”绿柳噙着笑脸儿,手一抬,捧着糕点的丫鬟们鱼贯而入,“主子昨日夜里没歇好,今儿中午难免就睡得沉了些。这是京城那边最时兴的点心,外头厨子等闲不会做的。只有主子身边的人会做。小君们不如尝尝看?”

等了快一个时辰,就得了一番不痛不痒的话。温氏心里本就有火气,顿时就有些要炸。

她杯盏啪地一声放桌子上站起来。也正是那么巧,外头跑进来一个小丫鬟。慌里慌张的,凑到绿柳的耳边耳语了两句。

绿柳脸色一变,话都来不及跟温氏说,扭头就疾步走了。

温氏这火气发到一半,憋了个不上不下。这个林氏当真是没将她们放眼里,呼来喝去的。几人面上又青又紫的,着实气得不轻。

“怂!”温氏一根手指指着王姝骂道,“被人骑到脸上来了,你怎地就一点火气都没有?”

为何指着王姝的鼻子说,自然是几个人里王姝的身份与她最近。刘氏是官家女,虽说只是个庶女,那也高人一等。郑氏的身份最低,不配与她相提并论。王姝跟她一样是巨贾的原配嫡女,怎么说都是泡在富贵窝里养大的人。这人怎么跟个包子似的?

王姝被人指着鼻子质问也没什么感觉。经过毛氏的洗礼,她如今的心态平和得过分。这林氏耍个威风,顶多就是叫人等着罢了。等这一会儿又不碍事。

“要什么火气?”

“她就这样行事,往后还不将你我当奴婢磋磨?你怎地一点傲气都没有?”

王姝看了她一眼,想说都已经沦落到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争得跟斗鸡似的了,还要什么傲气?不过这话她到底没说,太侮辱人,只淡淡地吐出一句:“别吵了。怕是那四个美人到了。”

坐着的刘氏眉眼一正,抬眸看向了王姝。

王姝只是抬眸看向外头。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个小丫鬟快步过来递话。让她们进去说话。

几个人瞬间噤了声,刘氏温氏都低下了头。方才还脾气大的人,这会儿收的干干净净。王姝看她们这变脸的速度,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在后宅活下来的女人,各个有一把本事在身上。

思仪院正房在南侧,从花厅过去就几步路。

几个人进去,那四个美人已经在了。

袅袅婷婷的立在堂屋,燕环肥瘦,或妩媚或娇俏,各有千秋。

王姝温氏等人进了屋,林氏为了彰显亲近之意,还特意给几个老人赐了座。王姝照例走到最边缘的位置坐下来,温氏她们则挑挑拣拣的骄矜坐下来。

这里还没有她们说话的地儿,林氏将她们叫过来,只是叫她们亲眼看看京城来的美人儿罢了。

美人儿不愧是京城宫里出来的人,五官不一定比她们精致,站姿和身段却十分抢眼。四个人里有两个是出自储秀宫,是正经的秀女。另外两个出自司衣司,宫女子出身。此时哪怕只是安静的站着,被几双眼睛盯着,面上也丝毫不乱。

一颦一笑都是风雅,一举一动也十分的落落大方。

林氏目光一一在几人脸上身上扫视一遍,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四个美人显然很识时务,约莫知晓林氏的出身和脾性,一个个姿态都很谦卑。具都一一上前见过礼,表示听从林氏的训诫。

林氏原本还对新人的到来心烦气躁,见她们姿态放得够低,心里好受了些。

不冷不热的问了话,四人都老实的给了回复:“以嬷嬷的意思,我等如何安置,全依您的意思来。”

这桩事上,袁嬷嬷算给足了林氏面子,都不掺和的。

而袁嬷嬷的态度就是主子爷的态度,主子爷都顺了林氏的意,林氏这憋了好些日子的火气就像被浇了一阵及时雨,灭的连烟儿都不剩。

既然主子爷都默许了,那林氏也不能做的太过。

萧家的后宅院落也不是很多,东南西北也就五个院子。其中最大的院子,思仪院她占了,一个空置的大院子是不能动的。清辉苑里住着两个人,倒是北苑还空着屋子……她目光在屋里的四个老人身上转悠了片刻,心里就有了计较。

王姝这段时日总是撞见主子爷这事儿不是秘密,林氏虽说不觉得王姝能有什么作为,却还是觉得这份特殊的运气碍了眼。

思来想去,还是清辉苑离得小佛堂太近了。给了这草包机会。

稍一思量,林氏做了安排:四个美人中,姓许的和姓卫的去清辉苑的东厢房。姓闫的和姓张的去绣心阁。王姝既然喜欢种地,就去跟温氏一道住北苑。给出了理由是,王姝在院子里折腾的那些东西太臭了。好好的一个院子,被她给糟践了。

“北苑宽敞,多了是地给你种。”这是林氏的原话。

王姝:“……”

……很不错,再狠狠努力一把,都不用主子爷动手。光林氏使点儿力,她就可以被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