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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是一个造型古朴的白玉簪,一看就是男子的式样。

萧衍行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你雕的?”

“……第一次雕,雕的不好。”王姝有些尴尬,她本来想雕的精细些,奈何技艺不够。

萧衍行心口蓦地一跳。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了上来,缓缓地冲向了四肢百骸。他垂落着眼睫扑簌簌地煽动了几下,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不喜欢?有点丑吗?”

“怎么会?”萧衍行将盖子盖上去,抬眸笑得让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我很喜欢。”

说完,他抬起手,将王姝脸颊上不知何时沾染的墨汁擦掉。

王姝本来还在想他要是不喜欢,换别的也可以。刚准备说话,感觉到某人的手指又顺着她的下颌滑到了嘴角,拇指指腹按了按她的唇。

萧衍行的眼眸低垂着遮住了眸光,嗓音清淡如风道:“姝儿,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王姝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身前的人微微俯下身,一手按住她的后腰一手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低下头先是在她的唇碰了碰,而后轻轻地吻了上来……

……

大雪一下一整夜,却浇不灭屋中的火热情动。

寒冬看似漫长,对王姝来说是不够的,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想要将她所掌握的知识全部写下来,想要每个知识点都讲清楚,短短一个冬季是不够的。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只够她将基础的原理给写清楚。光梳理知识,以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展现出来都需要绞尽脑汁。王姝如今总算明白,为何有人总是在感慨时间不够用。

但即便不愿意相信,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腊月底。

大雪时下时停,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冬天。

到处天寒地冻的,哈口气儿都能冻出冰晶,道路上都瞧不见行人。这时候所谓的猫冬跟后世的冬季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时候的街道和田野里,是真的一个人影儿都瞧不见的。街道两边的商铺开的也不多,只那么几家,大部分都关了门回乡过年。

偶尔有马车经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痕迹,但很快又被积雪掩盖。

天越冷,人越懒。王姝原先还会出门逛逛,如今基本就缩在屋中不出去。

事实上,她身为侧妃,按理说是不该常年不归家的。但王姝情况特殊,萧衍行允许她常年在外头。但除夕这个重要的节日,还是得去萧宅家宴上露面的。

如今她已经是萧衍行的侧妃,算是除了杨氏以外萧宅后院女眷中身份最正的人。按理说,没有正妃的情况下,侧妃理应承担起府上的庶务。似除夕这么大的节日,府上必定会有不少人情往来需要她拿主意。不过王姝跟杨氏两人都躲懒,分别以不同的理由推了差事。

王姝是忙得抽不出空儿,杨氏则是身体太差撑不住。如此这般,今年就还是袁嬷嬷来操持。

一大早,袁嬷嬷就匆匆地赶来王家小院。

不管王姝管不管事儿,该有的体面和规矩必须有。袁嬷嬷承接了管理后宅的职责,每日盯着后宅,抽了空还得过来王家小院做汇报。府上不管发生了点儿什么事,王姝都需要知情的。至于王姝愿不愿意拿主意,乐不乐意操心,那是王姝的事儿。

关于柳氏持续不断地给京城和巴蜀一事,袁嬷嬷是知道的,王姝也是知道的。

原本袁嬷嬷是想禀告主子进行拦截。但巴蜀那边从未回过信,萧衍行没说处置,这事便也就这么放着没管。这么去信了三四回,那边跟石沉大海似的。先不提自家主子心里怎么看待此事,袁嬷嬷却是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譬如说,隋家那位新主子似乎没那么好挑拨,十分沉得住气。

今日袁嬷嬷过来自然是来与王姝商议除夕夜的家宴,借机也想去瞧也瞧小主子的。

萧衍行对两个孩子的看顾非常严,没有应允,等闲不能将孩子抱出来。便是袁嬷嬷那般盼着能多瞧上一眼,没有上头的允许,她也没有这个体面去进偏房看孩子的。袁嬷嬷自然也知晓分寸,每回过来不敢去打搅,就在偏房廊下站着伸着脖子往里头看。

时常一站就是老半天,瞧不见人,听着个声儿都会喜不自禁。

“我知晓了。”王姝忙里从纸页中抬起头,“其他的如何操办,嬷嬷你照旧。”

袁嬷嬷点点头,得了准话,便又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出来后,她一如往常地没着急回萧宅。也是走到偏房门边儿没进去,大冷天儿的就凑在外头看了会儿。听着里头孩子咯咯笑的声儿,许久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

除夕的前一天晚上,王姝才姗姗来迟地回了萧宅。

今年的除夕比往年要热闹些。虽说两个孩子依旧没带过来,但萧宅里头多了一位娇客。韩啸风经过这一年多的修养,身子已经好转了许多。原本是不想过来的,但经不住张妈妈一直劝。韩家的姑娘总不能年年一个人在乡间过,未免太生疏,至少除夕要过来一起用个团圆饭。

不得不说,韩啸风的这一露面惊到了柳氏和梅氏。

两人早早就听说过有韩啸风这么个表妹的存在。她们一直防备着有朝一日,韩啸风进萧衍行的后院,与她们争宠。结果愣是拖了两年,这才头一次见到真人。出众的相貌让柳如慧十分难受。她不明白,这年头美人是这么不值钱的么?怎么随便来一个女子都能长得这般令人不适?!

柳如慧落在梅氏身边打量了韩啸风许久,手指恰在手心里掐得都要出血。梅氏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她好端端一个娇俏美人。每回跟这帮人站在一处,衬得她跟个丫鬟似的。

“这可是韩家表妹?”虽说两人是侍妾,但两人的出身不低。张口与韩啸风搭话,似乎丝毫没觉得不妥。

韩啸风自打进了萧宅就眼观鼻鼻观心,此时坐在案几后头一言不发。两人主动打招呼了,她也没有太亲热。不过转过头来淡淡地颔首,并没有与她们热络交谈的意思。

柳氏看出了韩啸风的意思,心里顿时就憋了一股火。

若是今儿她是正儿八经的侧妃,这韩家女还能态度这般傲么?瞧不起她一个妾室不乐意搭理她是么?心中不悦,柳如慧翘着兰花指走到一旁,骄矜地坐下来。她本来是秉持着客气才开口跟人打交道。既然人家瞧不上她,她自不会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柳如慧坐下了,梅氏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也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王姝是后来才到的。跟杨氏前后脚。杨氏看样子在凉州府那边过得不错。原先瞧着瘦成了纸片人,如今倒是长了不少肉。眉眼之中的阴郁也少了不少,但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姿态。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换了个人,那个以前形影不离的姚敏不见了。换成了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女。

少女眉眼灵动,唇红齿白,个头挺高的,人看起来有几分活泼好动的样子。这会儿被杨氏拘在身侧,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落到王姝的身上,眼里少不了惊艳之色。

王姝心里意外,多瞥了一眼。被杨氏察觉了,她立马收回视线:“何时回来的?”

杨氏其实对王姝没什么恶感。事实上,她对整个后院的女子都没有恶感。她唯一有恶感的,反而是府上男主子萧衍行。或者说,她对所有男子都有着极强的厌恶。

“前两日刚到的。”杨氏嗓音轻轻的,说话有种缥缈的感觉,“王侧妃近来可好?”

“挺好的,挺好的……”

王姝与她寒暄了两句,两人相携进了花厅。

花厅里此时坐满了人。王姝跟杨氏一进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柳如慧梅氏等人且不说,一直跟跟木头似的韩啸风突然站起了身。

“表姑娘。”王姝走过去,顺势在韩啸风的身侧位置坐下来。

韩啸风瞥了一眼她身侧,没看到孩子,倒也没有问。这后院人多心杂,孩子带过来还不晓得会遇上什么事儿。两人寒暄了几句,韩啸风才小声地提起了化肥的事儿。

“你真的弄出来了?”王姝可以说震惊,她当初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韩啸风当真了。

“嗯。”韩啸风花了一年多时间,研制了好几种花肥。难为她一个世家贵女,整日捣鼓这些臭烘烘的东西。她竟然半分不嫌弃,还折腾出了好几种:“你若是哪日得空,可以来我住处瞧瞧。”

王姝点点头,这是正经事儿,自然要去看的。

她是懂沤肥的,王姝每年都会亲自为试验田沤肥。沤肥这事儿说的简单,其实也需要耗费长时间和大部分精力去做的。王姝每年都得耗费一两个月去沤。且古代物的资运送难,想要批量产化肥,普及开来也比较难。若是能有人专门沤肥,省了不少事儿。

再来,若是真的沤出好的肥,将来跟王家镖局合作,也不失为一桩互利互助的美事儿。

凉州府这边的除夕宴多了一个人,热闹了不少。柳家这边却戚戚冷冷,气氛不佳。

大过年的,柳家大夫进进出出,闹个不得安宁。今年也不知倒了什么霉。什么好事儿没赶上,晦气事儿倒是有不少。大女儿柳如慧的侧妃没捞着,二姑娘柳如妍在腊月初进山上香时,不慎从马车上摔下来。大雪天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脸磕在了寺庙的石阶上。磕的一脑门血不说,还摔断了一颗门牙,划伤了半张脸。好端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愣是破了相。

柳家为此愁云惨淡的,柳卫氏柳如妍母女更是不讲究的大过年躲在屋里哭。

柳卫氏是哭女儿命苦,好端端的一张脸怎么就划成了这样。姑娘家门牙掉了一颗,将来说话岂不是要漏风?这得多丑啊!未来还有谁愿意娶她女儿!

柳如妍哭的是顾斐竟然真的这么狠心,说过对她下手的话不是吓唬她,而是来真的。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若非她激灵地就地一滚。要是一脑门磕在石阶上,指不定当真能磕出个好歹来!柳如妍心痛如刀绞,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更无法接受顾斐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