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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程蔓对象上门提亲这件事,也迅速传开,一行人才露面,就有半大孩子飞奔进二十七号院喊道:“来了!来了!蔓蔓姐的对象来了!”

听到动静,程家客厅里正襟危坐一早上的众人瞬间起身,王秋梅率先往门口走去,程进、罗文欣夫妻迅速跟上,程树伟本来也想跟出去,但想想他是老丈人,出门迎接像什么话,就又坐下了。

程蔓则根本不在客厅,吃完早饭后进了屋就没出来过。

倒不是她拿乔不愿意出来,而是王秋梅让她拿乔,等陆平洲到了喊她再出来。

虽然在房间里,但程蔓也听到了动静,从床边站起来往窗户走去,只是刚走两步她就停了下来。

外面太热闹了,来的人肯定很多,她偷偷往外看肯定会被抓包。

这么想着,程蔓又坐回了床上,直到王秋梅推开门,笑容满面道:“平洲过来了,你整理整理,出来见见?”

程蔓应声,这才走到窗前,拿起书桌上的镜子照了照。

这一早上她照过七八次镜子,自己什么样都记在了心里,必然是皮肤白净形容整齐的,根本不用细看。

放下镜子,程蔓推开门出去。

嚯!

凑热闹来围观的人是真不少,门里边站了个圆圈不说,往外还能看到好几层人头,时不时还能听到没挤进来的人问「怎么样」了。

看到这景象,程蔓都愣住了,一时犹豫要不要往前。

王秋梅知道闺女害羞,让她帮忙倒茶,然后走到门口开始赶人。

当然话没那么直接,只是委婉地说大家围在这里,把年轻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了,让大家都回去,有好消息他们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刘主任也来劝大家回去,毕竟提亲不是问一句「你愿不愿意把闺女嫁给我」,再回答一句「愿意」就够了的,要谈彩礼,谈婚后的安排,事情多且谈成前不好让人知道,这么多人围观确实不方便。

围观的人也都清楚这一点,就算家里没闺女,也见过别人闺女谈婚论嫁不是。所以他们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假装看不懂眼色,非要在这里围观。

等程蔓泡好茶和糖水,门外围观的也基本都散了。

人一散,刘主任就开始给大家做介绍:“这是蔓蔓爸爸,程树伟同志,我们单位的七级电工,这事蔓蔓的妈妈,王秋梅同志。她大哥程进,也是机械厂的,大嫂罗文欣,在纺织厂上班,他们俩的孩子,程明。”

介绍完程家人,再指着吴舜玉说:“这是吴舜玉同志,驻地家属院的妇联主任,她丈夫是驻地司令员,也是小陆的领导。”

程家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就算王秋梅在国营饭店工作过,没少见各单位领导,司令员这种级别的人对他们而言也是很遥远的。

所以大家一听这介绍,表情就严肃了起来,程树伟更是站了起来。

但吴舜玉并不自持身份,也跟着站了起来,握手过后一脸和煦道:“今天我是代表小陆的长辈来提亲的,你们不要多想,咱们怎么舒服怎么聊。”

说着话音一转,半开玩笑道:“当然,如果以后小陆敢欺负人,小程你可以直接找我,我们干妇女工作的,负责的就是这些事。”

陆平洲一时分不清吴舜玉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拆台的,连忙保证道:“伯父伯母你们放心,蔓蔓以后肯定用不着找吴主任。”

王秋梅笑道:“成,这话我记着了。”

众人哄笑,气氛由此活跃起来,吴舜玉也顺势将话题转向正事。

虽然程树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但这种不顺眼并不是因为他不满意陆平洲,而是因为他舍不得闺女嫁人。

对陆平洲这个人,他还是很满意的,也因为满意,虽然舍不得闺女,但谈亲事时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程树伟都满意陆平洲,王秋梅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欢喜的,她巴不得闺女亲事能顺利定下来。

心里这么想,王秋梅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该强硬的时候她可不打算软和。

当然,因为双方都很有诚意,所以谈的过程中其实没什么需要她强硬的地方。

年轻人处对象谈亲事,双方父母关心的无非就两件事,一房子,二彩礼。

房子嘛,陆平洲级别高,结婚打申请就能分房,还至少是两室,比他们家现在住的都好,没什么可挑剔的。

彩礼呢,他们家虽然不打算卖闺女,但也不打算不要彩礼,因为这在女方看来是疼闺女的行为,到了男方眼里就可能变成倒贴。

大院里不是没有现成的例子,三号院就有一户,闺女结婚时不但不要彩礼,还给贴了不少嫁妆。但这不但没换来夫妻恩爱,男方还总觉得是女方倒贴,自己特牛逼,半点没把媳妇看在眼里。

虽然王秋梅夫妻相信陆平洲不是这样的人,可三号院那家嫁闺女时,他们肯定也没想过女婿是这样的人。

所以这彩礼还是得要,不过他们不要多,按照大院嫁娶的正常标准,给一六八或者一八八都行,结婚时他们老两口再添点,凑个吉祥数给闺女陪嫁过去。

王秋梅夫妻商量时,觉得自家够大方了,可到了这会谈亲事,他们才知道未来女婿更大方。

六百六十六的礼金,三大件一样不差。

这是陆平洲给的彩礼。

王秋梅听完都愣住了,转头看向丈夫,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个数听起来好像不算多,程树伟是七级工,一个月工资八十多,虽然他们要贴补儿女,但省一省一年也能攒三百多。

六百六十六,两年就攒下来了。

但在这个年代,他们家绝对算得上高收入家庭,放眼整个机械厂,程树伟这工资都算高的,一般领导收入都不及他。

而且她一年能攒这么多钱,主要是因为儿女都争气,不需要他们当父母的贴补太多。

大院里也有家庭负担重的,像程树伟所在的电工组就有个人,儿子儿媳都没正经工作,下面还有好几个娃,要吃要喝要上学,一大家子全指着他一个人的工资,别说攒钱,不找人借钱都算他们会过日子。

所以这时候城里嫁娶,彩礼一般也就一两百,也有高的,前年机械厂副厂长家的小儿子结婚就给了四百六十六的彩礼并一辆自行车。

但有传闻女方狮子大张口时,副厂长夫妻非常生气,都想算了这婚不结了,只是副厂长儿子寻死觅活非要娶,夫妻俩没办法才捏着鼻子答应下来的。

那之后直到现在,周围几个国营厂,都再没出过这么高的彩礼,最高的是罗文欣单位的同事,彩礼三百,没提三大件的事,就这还鸡飞蛋打了。

更不用说陆平洲给的是六百六十六并三大件,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职工院都要沸腾起来。

但王秋梅夫妻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惊讶过后很快调整过来,王秋梅笑着说:“既然这样,等两个孩子结婚的时候,我跟老程再往里添点,凑八百块给蔓蔓压箱底,再让她把三大件都带过去。”

这话一出,其他人还好,罗文欣坐不住了。

她结婚程家才给了一百二十八的彩礼,这会她婆婆嘴巴一张,就要添一百三十四给程蔓做脸!

凭什么?

罗文欣心里不忿,张口就想反对,但她话没出口就听身边坐着的程进啊了声,惯性朝他看去。

其他人也一样,都朝程进看了过来,王秋梅问:“怎么了?”

“我想起一件事……”程进转向罗文欣,“媳妇,咱们出门前把水壶从煤炉上拿下来了吗?”

“你早上……”生火了吗?

罗文欣后半句话没出口,就被程进打断,他一拍双手说:“完了完了,你肯定不记得了,这样,你快回家看看,别到时候真把水壶烧穿了,以后咱们洗澡都成问题。”

“你……”

罗文欣想发脾气,可程进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两手握住她的肩膀说:“好了好了,你不想一个人回去,我陪你行了吧,爸妈、吴主任刘主任你们继续聊,我跟文欣回去看看煤炉?”

婆媳好几年,王秋梅哪能看不出罗文欣的不满,儿子为什么一惊一乍,她更是一清二楚,心里冷哼一声,语气淡淡道:“那你们赶紧回去吧,多检查检查,不用急着过来。”

罗文欣不想回去,她想问问公公婆婆什么意思,可程进双手跟钳子一样,表情也格外严肃,她心里有点怵,就被不情不愿地拉走了。

两人走后,王秋梅的表情很快恢复和煦,话题也从彩礼顺利过渡到了婚期。

而在住房和彩礼上都能迅速达成一致的双方,在婚期上有了不同想法。

虽然王秋梅想早点把婚事定下来,但心里还是希望多留闺女一段时间,想把结婚日期定在下半年,这样办喜事的准备时间也充裕些。

陆平洲则想早日办媳妇,结婚时间定在五月不嫌早,六月正正好,下半年?想想就难熬。

王秋梅皱眉说:“现在都四月中了,五六月份办婚礼哪来得及?”

吴舜玉点头附和:“五月份是有点急,但六月有两个日子我看不错,十二和十八号都宜嫁娶。这再晚,天就热起来了,他们年轻人火气旺,结婚出一身汗可不好,最好还是选个凉快日子。”

“下半年不也挺好?”王秋梅也是考虑到七八月份天气热,才想把日子定到下半年。

吴舜玉给了陆平洲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温声说道:“下半年凉快是凉快,但你们也知道,平洲他这职业也不比别的,没结婚没随军,出部队都要提前申请,两个孩子在同一个城市,对象处得跟异地似的,他心里着急啊!”

王秋梅闻言看向陆平洲,就见平日严肃正经的年轻人,这会眼神里竟然透出了几分可怜,不由心生迟疑。

吴舜玉见状,乘胜追击道:“反正驻地离这边不远,婚后蔓蔓还是在国营饭店上班,不管是她想你们,还是你们想她,都能随时见面,两个孩子早结婚晚结婚,其实没太大差别,真要说的话,也是以后多了个儿子孝顺你们,王同志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