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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围住常乐坊里一座道观。前院,如狼似虎兵士摁住正在诵经几个道士并几个香客,一个道士试图反抗,被压着他兵士用刀背砸晕了过去,香客们则抱着头瑟瑟发抖,后院传来短暂打斗声。

丰乐坊、居德坊、辅兴坊几所民居里也发生着一样事。

附近百姓纷纷走避,又禁不住探看打听,这是怎么了,有人谋反?

同时,城门也关闭起来,大队禁军围住赵王在京府邸,别业、买卖店铺等,其中就包括崇贤坊云来酒肆。

如此大动静,该知道消息都知道了,几位相公,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刑狱相关公卿一方面接着使人探查,一方面急急地穿了官服准备进宫。其余官员也有探问,也有惧怕,也有猜测……

暮鼓已经敲响,今晚长安,注定不会安宁。

大明宫里,皇帝向河阳王问起一些细节。在听了“宫门遇伏”一段后,皇帝面沉如水,“想不到朕这每日都是伴着毒蛇入睡啊。”

河阳王笑嘻嘻,“怪道你前几日总说睡觉凉飕飕……”

皇帝一腔怒气,被他不着调“凉飕飕”浇掉了一半儿。

皇帝抿抿嘴,“你还穿着这衣裳做什么?去,换套我常服去!”

“你衣服我可不能穿——”

皇帝以为他说僭越事,刚要说什么,只听河阳王道“你腰身那么粗,我穿了不好看。”

皇帝“……”

皇帝真是看见这个兄弟就烦,刚想让他回去,到底记挂,“外面不太平,你才替我挡了灾,莫让那些贼子狗急跳墙伤了你。且去明德殿歇着吧,等过两日再走。”

“谢阿兄,只是我美人儿们——”看看皇帝面色,河阳王不敢造次,撇撇嘴,行礼,走了出去。

在殿门前恰遇见禁军统领秦祥和京兆少尹林晏。

三个人也算一个沟儿里趴过“同袍”,看秦祥面色,河阳王挑眉,“怎么?不顺?”

秦祥正要说什么,河阳王已经抬手道“不用跟我说,圣人等着你们呢。”说着负着手优哉游哉地走了。

秦祥确实心里上火,适才来报,竟然没有抓到赵王四子李棫!本来顺遂差事,因此变得不圆满,且是极大不圆满。秦祥虽不算多么有远见人,却也知道抓住李棫在以后对上赵王时非常重要。这帮饭桶!

对上林晏,秦祥又有些讪讪。整个埋伏抓捕都是这位林少尹奏上御前,由禁军协同京兆府共同办理。京兆人有限,追踪暗查又是禁军强项,林少尹便把他们最初追踪到两处地方及脉络消息交给了禁军,禁军又顺着找到了对方另一处暗巢。当时在其中一个暗巢中见过锦衣华服年轻郎君,探查人便以为是李棫,只等最后抓获——谁知,是个替身!那乔亥倒不愧是赵王身边得力谋士。

错过了这最好时机,要想在这样大都城找一个人……

“跑了?”听了秦祥禀报,皇帝皱皱眉,略停顿一下道,“他既来了,便不会躲得远远,事发时必然在京里。城门关闭,他也跑不了,全城搜捕就是了。”

秦祥和林晏都行礼称是。

因禁军抄检赵王府邸和产业事情还在进行,秦祥又存了“万一”捉住李棫心,禀告完抄检进程还有李棫事,秦祥便接着回去督导,剩下林晏御前独自奏对。

对这位年轻京兆少尹,皇帝是很满意,不管是这次救驾埋伏抓捕,还是夏天处理京畿谣言事,或者平日京兆府作为,都透着股子果决整肃,且又颇有策略,不是一味蛮勇。京兆这个地方,贵人多,是非多,京兆府若是软了或犯蠢,京里就该乱了。

近些年,京兆府尹和少尹常常更换,皇帝觉得,这回终于找到一个做长了——或许还是应该动一动,让白老叟去洛阳养老去,他不是一直谋求外任吗?就把林晏提为京兆尹,再给他配个佐官。

看着林晏,皇帝笑一下,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了些……

皇帝在琢磨京兆官员任免调换问题,林晏想却是——重查当年吴王案。

查沈家卷宗,不可避免地涉及吴王案。从卷宗中,从与楚棣等知情人说话中,从另在京兆府和刑部寻到一些边边角角文字中,林晏对吴王案有些推测——吴王案受株连者甚众,其中最有名不是沈公,而是河东节度使霍琛。

然而会不会,其实是吴王受了霍琛牵连呢?吴王毕竟只是一个闲散亲王,而河东节度使,治太原,统辖多个州郡,手下有兵以防范胡人,他位置太重要了。

霍琛出事,受益者是谁?太原府牧赵王受命接管了霍琛兵权,一管就是这许多年……

恰去年夏季时京城谣言四起,那情况与先帝末年时多么相似!阿荠推断更是直指北都太原。那几个贼人身上有腌肉味道,同坊中与北都有关又可能存有大量腌肉,便是云来酒肆——那是赵王产业。

当时林晏曾使人悄悄潜入云来酒肆库房查看,打扫得很干净,并没什么痕迹,然而有时候这太干净本身就是痕迹。

但凭着这些推断,凭靠着从死士们嘴里诈出来一点供词,是没法儿给镇戍一方亲王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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