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心何在?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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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但刘嬷嬷心里却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从天之娇女跌落谷底,成为一个农女,还是以那般不堪的理由,又怎会……好好的?
容钰面色淡然,仿佛已经接受了如今的巨变。她撩起衣袍,便跪在了地上。
弯腰,便要磕头。
无论如何,生恩不能割舍,可养恩却也大过天,绝不能忘!
容钰明白,那人不会在乎这些了。
可她却不能忽视,这份养恩如山重。
只是头还没有磕下去,头上便忽地传来了一声冷笑。一个身着宫装、妆容精致,满身华贵的美艳妇人走到了她的身前,“不用在这里做戏了,莫要再碍本宫的眼。”
“容钰,站起来!”
她厉声喝道,极是严厉。
容钰身形微顿,最终,她也没有磕下这头,而是在那声厉喝下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了面前的宫装妇人。
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容貌美丽,可威严甚重,满身威势,倒是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只注意到那满身尊贵。
这便是曾享誉京城的长公主之女,长乐郡主孟沅。
她十八岁嫁予魏家前任家主魏宪,成为将军府的主母,后丈夫战死,她闭门守寡,以女子之身,守住了将军府的家业。
直到她的独女在军中崭露头角,这位深居简出的郡主才慢慢现于人前。
她出身尊贵,便是青年丧夫,守寡多年,可依然是地位尊崇的郡主殿下,无人敢欺她骗她。
便是当年,她只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她也没有气馁。
而是精心教养女儿,直到那个小小的女孩成长为如此优秀的模样——以女儿身上阵杀敌,却胜过所有男儿,成为大周最厉害也是唯一的女战神!
可曾经,面前的人让她有多么骄傲,如今,就让她有多么屈辱!
容钰抬眸,对上的便是长乐郡主满是冷冰与厌恶的脸。
“若不是你那卑劣低贱的生母,我将军府又会落到这般让人耻笑的境地?”孟沅眸色冷厉,“若不是因为陛下,你以为本宫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你们这卑鄙无耻的一家?你本来就该是一个低贱的农女,如今不过是回归本位罢了。这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已经是你偷来的,若不是你,我的女儿又岂会流落乡野?!”
想到她回归的亲女,长乐郡主的心中便是滔天怒火。
她看着面前的容钰。
即便身着布衣,可依旧无法掩藏那身不下于人的气势,便是只这般静静地站在那儿,便已经让人无法忽视。
她的优秀,有目共睹!
可如今的容钰有多优秀,长乐郡主就有多生气。
二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容钰,你可知本宫有多恨你?”长乐郡主咬牙看着面前安静的人,一字一顿的道,那双面对她时,曾充满了欣慰的美丽的眼睛中已经只余恨意。
恨意……
容钰浑身一震。
是呀,她占了容瑄的位置,抢了她的人生,享受了她的荣华,抢夺了本不该属于她的荣光……让人又如何不恨呢?
“……对不起,我……”然而,事到如今,她能说的却只有一句如此苍白无力的话。
“闭嘴!”长乐郡主却倏地打断了她的话,冷声喝道,“本宫不需要你的道歉,别……让本宫恶心!”
容钰抿紧了唇,平静的面容终究有了裂痕,只能挺直着背脊站在那里,任由处置。
“你与你母亲所做的恶,不是一句道歉便能抵消的。”长乐郡主顿了顿,忽地道,“若是你真心觉得羞耻,就应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全都还回来!”
容钰抬眸,看向她,“但凭郡主指示。”
长乐郡主目光微垂,片刻沉声道:“容钰,你欠本宫的,欠将军府的,欠瑄儿的,你这一生也还不清!你以为你很厉害吗?若不是魏家留下的旧部教你武功,跟你拼杀,便是你拼了命,又怎能立下如此战功?!”
“所以,”长乐郡主目光如炬,沉声道,“废去你的武功吧。”
“郡主!”闻言,刘嬷嬷忍不住唤了一声,“您……”
“你闭嘴!”只是刘嬷嬷话未说完,长乐郡主便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深深的看着容钰,似笑非笑的道,“本宫念在你算是立下过功劳的份上,便网开一面。不用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废去你的四肢,只需要你废去你的内力便可!”
“容钰,你可愿……”
“好。”
不等她说完,容钰已经应了一声,随即,不等众人反应,她便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胸膛,又化左手为刀砍向了自己的右手腕!
只听砰得一声,竟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容钰面色一白,淡色的唇角终是溢出了一丝鲜红。
这身内力,是她从三岁起便开始练的,寒暑不停,直到如今,才有所成。而外人皆知,魏钰将军刀法出神入化,可如今,她自断了自己的右手手筋!
“姑娘!”
刘嬷嬷沉痛的唤了一声,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如曾经一般快速地迎了上去,查看她的伤势。
长乐郡主的脸色骤变。
“郡主之养恩,钰终身难忘。今生不能相报,是钰不孝。”容钰跪在了地上,额头重重地触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只钰还有生恩未还,待钰还恩之后,必会自断全身筋脉!”
若是她孤身一人,便是把这条命还了也无不可。
但如今,她身后还有容家之人。容家不过是清贫农家,又得罪了皇家,往后的日子势必更加难过。她现在,不能成为一个废人。
于养母,她已是不孝。
便再也不能有负生恩了。
“钰,拜别……郡主。”
她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随即站起来,转身大步出了将军府,离开了这曾经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自懂事起,她便明白自己的使命是撑起将军府。
她曾哭过闹过,也曾埋怨过,为何自己要比平常的女儿家累?
可如今,世事无常。
她再也不配了。
她与司马承说过不负初心。
而如今,初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