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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钰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眉心轻轻拧了起来。

她对司马承确实生了杀意,但也如司马承所说,她此时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她是司法之神,而司马承如今只是凡人,杀他便是触犯天条。

然,即便不杀他,可不代表她不能给他惩罚。

他们之间的情分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容钰自然不会有丝毫心软。她并不恨司马承,但不恨不代表曾经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只是成了陌路罢了。

既是陌路,自然没了再见的理由。

若不是这一次司马承抓了容威,容钰是不可能来见他的。她本以为司马承是想要用容威来威胁她。

“司马承,”她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大周的君主,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容钰一边说着,一边忽地收走了司马承手中的刀。

“既然选了,那便没了回头路。我们这一生,都不可能是夫妻。”便是她还活着,他们之间也从无可能。

他们曾是君臣,后是陌路,却从来做不了夫妻。便是玉牒上记载了又如何?假的便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

“我想,你应该分得清真假。”

容钰留下这句话,便再也没看地上的男人一眼,淡漠的移开了视线,转过了身去。那一瞬,便连她的背影似乎都透露着冷酷与陌生。

是啊,陌生。

司马承忽然想起,其实那么多年里,他几乎从未见过她的背影。一直都是他在向前走,而她,无论是朋友还是君臣,从始至终都守在他的身边。

等候的那个人,从不是他。

“哈哈哈哈哈哈……”司马承大笑了起来,只笑声中没了讽刺,只透着彻骨的凉意。容钰恍若未闻,一朵祥云飞到了她的脚下,带着她徐徐飞上了天空。

望着那道将要彻底离去的背影,司马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忽地声音低哑的问道:“阿钰,你可曾对我动过心?”

他没有自称朕,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他还是一个皇子。

那时,他们之间还不算是君臣。

容钰脚下祥云微微停顿了一瞬,只片刻,便重新飞上了天空,那抹清瘦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际。

她终究没有回头。

司马承抬着头,怔怔的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忽地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陛下,天凉,还是先回屋吧,莫要受了凉。”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件披风被人披在了他的身上,是文福。

司马承没有动,只伸手拽紧了披风,忽地问道:“文福,你说这一切是不是该结束了?”

文福没有回答,只是如影子一般站在他身边。

“拟旨吧。”司马承忽然转身,朝着殿中大步走去,淡声说了四个字,“朕要废后。”文福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片刻轻轻应了一声好。

“昭告天下,朕此一生未娶妻,自也没有一位名唤容钰的皇后。”他撂下笔,闭了闭眼独自坐在书案前,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睡着了。

直到天色浓黑,身边再次传来了熟悉的气息,司马承才缓缓睁开眼睛道,“你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陛下,便让老奴陪着您吧。”身旁,文福垂首轻声道。

文福却是没有动。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违抗司马承的命令,他甚至还直起了腰,又抬起头,直视圣颜再次道:“陛下,让老奴留下来吧。”

司马承看了他一眼,忽然抿紧了唇,须臾有些讽刺的勾了勾唇角道:“抱歉,是朕输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书案上的烛台,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司马承你想要干什么?!你疯了吗!”脑海里,再次响起了那道让他厌恶至极的声音,“你想自杀!”

“不,绝不可以!本君不允许你这样做!”

“司马承你停手——!”

然而司马承却恍若未闻,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烛台落在地上,点燃了周围的一切,看着那一点点火光逐渐变大。

然后,彻底席卷了他的周围,卷上了他的衣裳。

“陛下,老奴与您一起走。”

司马承恍若没有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闻言,低低笑着道:“文福,你说,她认出朕了吗?”

“陛下,将军是这天底下最聪明清透的人。”

文福如此回道。

“想来,朕又让她失望了。”司马承缓缓闭上了眼,终是笑着说了句,“如此,也好。”

“来人,快来人,救火救火,啊啊啊啊啊啊——!”

脑海里,龙九疯狂的声音逐渐变成嘶吼,在这一刻,充满了愤怒和杀意。然而,无论他声音有多大,这个世上除了他,也无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自也无人来救火。

“别叫了,朕虽然赶不走你,但却可以杀了你。”司马承任由自己被烈火席卷,感受着剧烈的灼痛,终于笑着回应了龙九。

既然他回不了从前,也再没了未来,那不如便到此结束吧。

他是天子,无人能杀他,只有他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也无人能决定他的未来,无人能操控他。

“所以,我们一起去死吧。”

便是死,他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们的傀儡。

“你这个疯子,司马承你是疯子……啊啊啊啊啊!”

“不好了不好了,龙清宫走水了!”

“快快快,快救火!”

“陛下,陛下……”

大周皇宫在顷刻间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哭喊声,看着那已成了火海的正殿,一股深深的绝望罩住了所有人。

谁也没有看见正殿上方,有人踩在云上,垂首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火。

眸光清冽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