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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闹过后,陆长风把徐秀在厨房跟他说的话告诉苏策。

“她就是巴不得你跟我妹妹闹掰!”苏策无语道:“打小我们就知道,她跟我妈不对付,我妈是军医,家庭条件又比她好,我奶奶有点势利眼,看不上她。”

徐秀是个心眼小的,再加上老太太长时间的鄙夷和瞧不起,对容岚更是不顺眼。

容岚家世好,自己有本事,两个儿子都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去当兵了,一家人都在部队服役。

现在就连那个病秧子女儿都成了大学生,找了个好男人。

“那你是怎么想的?”虽然苏策嘴里嫌弃他,但是妹妹喜欢啊。而且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发现他这性格挺好的,正好和妹妹相衬。

“我能怎么想?我想你赶紧去把这事告诉奶奶啊。”陆长风放下搪瓷杯,悠悠道:“这么好的孙女婿差点被人吓跑了,她还怎么去跟人吹牛?”

苏策去说是再合适不过的,给妹妹出气,理所当然,还能让徐秀在小辈面前丢脸,彻底撕下这块伪善的皮,还有就是作为苏家大孙子,老太太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徐秀反口也没招。

“那我现在就去。”苏策坐不住了,刚下床走到门口他又退了回来:“对了,这事儿要告诉我妈吗?”

“说一声吧。”陆长风长腿一支,从椅子上起来:“我去看看阿软在干嘛。”

“行。”

现在已经是七点,外面没什么光了,那群亲戚还没走,他们也都没有洗漱。

苏策先去告诉容岚,让她有个准备,然后气冲冲地往堂屋走,老太太还在唾沫横飞跟这群妯娌显摆。

“奶奶!”

老太太被他中气十足的嗓音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咋了?”

“我有话跟您说。”苏策瞄了眼,大伯母不在堂屋,估计又是躲房间去了。

“待会儿再说。”老太太没太在意,继续跟妯娌们说自家的孩子多有本事。

“我家阿淳定邦还有阿诚这三兄弟,打小就不用我操心什么,那个时候还没有生产队,他爹出去做长工,我在家织布……”

“奶奶。”苏策又喊了声,正色道:“我真有要紧的事和您说,和长风有关系。”

妯娌们早就不想听她说,脸都笑僵了,二大娘开口:“弟妹,孩子有事找你你先去忙,长风是阿软带回来的对象吧?可别是什么要紧的事。”

她们这几个妯娌明争暗斗好多年了,苏家这些兄弟还是有点看重血缘关系,虽然以前互相计较了些,但到底是亲兄弟。

早几年一大爷被人打了,这几个兄弟空前团结抱团去出了这口恶气,虽然后来又互不联系。

不过妯娌间就不讲究这些了,而且见不得谁家比自己过得好,偏偏苏老太太这么打眼。

二大娘现在心里想,最好是出事了才好,要么这个野种的对象是骗子,要么这桩婚事出了问题。

对于苏娉,她虽然没见过几面,但到底不是苏家的种,苏定邦宁愿养这么个别人的孩子,还送去读大学当医生,也不可能想办法给自家的堂弟侄子在部队安排个工作,哪怕是去食堂打杂也好啊。

所以说什么亲戚,压根靠不住。

“行,你们先喝口茶。”苏老太太止住话头,跟着苏策往外走。

二大娘看了眼搪瓷杯里飘着的两根茶叶梗,嘴角抽搐。

儿子每个月都给钱还这么抠搜,除了她这个三弟妹,还真没几个人做得出来。

嘴又毒,心又黑。

“阿策,你要跟奶说啥?”外头这叫一个冷,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老太太把压水井旁边泡着的黄豆提到屋檐下,用一个簸箕盖住。

“之前长风不是去厨房洗碗了嘛……”

他还没说完,老太太打着哆嗦:“是,这孩子勤快,有眼力劲。要不屋子里去说?”

她瘦瘦小小的,身上穿的棉袄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了,补丁摞补丁,几个儿子要给她买新衣服都被骂了,最后往里添了点棉花。

“不是,奶,这事咱不好当别人的面说。”苏策咬牙切齿道:“长风去厨房洗碗,大伯母跟了进去,还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让他好好想想要不要放弃这桩婚事算了。”

“啥?!”原本抱着胳膊跺脚取暖的老太太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徐秀人呢?我今天非得好好训她一顿,长本事了啊!”

最近对徐秀的不满一直在堆积,想着大儿子回来了,她也就忍下来了。

自家那个木头儿子,啥话都听老婆的,徐秀也精,被婆婆对付了,就欺负男人。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靠这一手拿捏婆婆,现在倒好,她的大儿媳也这样来拿捏她。

自从去年中秋徐秀她哥过来借钱,老太太就动了让大儿子跟她离婚的心思,这个无底洞可填不得,一家人有手有脚就靠着打妹夫的秋风过活。

后来徐大哥被公安抓走了,老太太这心思更浓,可徐秀跑去男人面前哭,说自己没娘家人了,以后只有他和儿女了,苏淳又是哄了一宿。

老太太这话卡在喉咙里,最后没出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怎么说徐秀确实也给她生了个孙子,除了把钱捏在手里,别的时候都在她面前低眉顺眼,比起二儿媳那个气死人的性子好上可不止一星半点。

老二老三没在家,也是老大家的在照顾。

这么一想,也不是多大的事。

可今天她竟然敢去陆长风面前嚼舌根?

老太太越想越气,手里抄着立在墙角的扫把冷着脸就往徐秀屋子里走。

要知道今天她嘚瑟了一下午,逢人就说自家孙女的对象家庭多么的好,未来亲家是部队里的大官,一家子都是首长,比她家定邦职位还高咧。

村里这些人见过最大的官除了大队长就是党支部书记,还有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

就她未来亲家这职位,出行那不得军车坐着警卫员跟着啊,多威风。

作为他儿媳妇的奶奶也算是他的长辈了,到时候结婚摆酒,不得来村里接他们去?

这是能吹一辈子的事,以后在王二婶子面前那腰杆子更直了,没见过大首长吧?我家忒多。

可现在徐秀竟然敢破坏这桩婚事?牛皮都吹出去了,那不是要打她脸吗?!

也顾不上乱七八糟的亲戚还在这,她气势汹汹用扫把拍着房门:“姓徐的?你安的什么心?就这么见不得你侄女好?是不是又打什么主意想让你女儿替上去?”

老太太眼里只有孙子,孙女什么的在她这里都是外人,以后都要嫁出去,姓苏和没姓苏一个样。

她右手握着扫把,左手叉腰,横眉怒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长相,就你女儿那样能跟阿软比?谁眼瞎了会选她。”

徐秀本来在装睡,一听这话忍不了了,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容岚母女,一个永远压她一头,还有一个让自己哥哥被抓了。

她掀了被子就起身,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开门跟老太太杠上。

一向在外面装温婉的大儿媳露出真面目,老太太手里的扫把也没停过,心里的怒气喷涌而出。

苏策慢吞吞往她们这边走,最后在还有两米的地方停下,双手抱臂倚着墙看热闹。

容岚来的时候她们打得正烈,她有些讶异这徐秀竟然没忍了,当了一辈子的王八竟然也敢反抗一回。

“妈,再等会儿。”苏策见她们这架势有点大,拉住容岚:“下手太狠了容易误伤。”

容岚冷笑:“你去让那些叔婶奶奶都过来看热闹。”

“嗯?”苏策也没问为什么,拔腿往堂屋走。

这边热闹得很,另外一边很安静。

苏娉坐在煤油灯前面,伏首写笔记。

陆长风拉了条椅子坐在她旁边,单手撑头看着,这些专业名词他都看不懂,但是知道小姑娘在做什么。

她在分析整理好的关于战场应激的资料,列出解决这个问题的设想方案。

这对以后在战场上也大有用处,陆长风看向她的目光柔软温和。

苏娉认真起来不受影响,等她写完一页,才跟陆长风说话——

“你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就是希望能闹得更大一点?”

“是啊。”陆长风坦诚道:“奶奶对你不好,大伯母更是暗中使绊子,你来这里也不开心吧。”

“一次性把这件事解决了,让亲戚们知道我们的态度,以后不来也有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苏娉放下钢笔,侧头看他。

男人下颚硬朗,暗黄的煤油灯柔和了他身上凌厉的锋芒,在眼底留下淡淡阴翳。

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这次回去后,突然不来往,肯定会有人背后说她的闲话,毕竟是奶奶家。

虽然隔着远听不着,但是她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总要回来,听着也会堵心。

这次借徐秀的事,可以直接撕开这岌岌可危的假象,有亲戚在,看到老太太和徐秀动手,自然也知道起始原因。

苏娉再伤心欲绝一哭诉,以后再也不来也顺理成章。

婚事都差点给人搅黄了,她不来别人也说不着什么。

别说只是一个大伯母,就算是亲娘,把这么好的一个高嫁的机会弄丢了,也得反目成仇。

看到她眼底的赞赏和笑意,陆长风有些愧疚:“就是她们以后可能会拿你的身体说闲话。”

这个点子有利有弊,他不是很想伤害到小姑娘的名声,但目前只能这样做,不然以后突然断绝往来会受人诟病。

小姑娘如果要进研究所,以后还是要审查的,人品也是很关键的一点。

他需要提前做考虑。

“没事的呀。”苏娉摘下手上的银镯和手表,待会要去洗脸,这个戴着有些麻烦,“我的身体怎么样她们都知道的,奶奶经常骂我病秧子,我小时候跟爸爸妈妈住在北城军区。”

“因为离得近,也来过几趟,那时候身体太差,看起来不太好,她们也一直觉得我的身子大概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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