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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有点发紧,连带着肺腑都不太舒坦,李景允拧眉侧头。

“给爷开门。”

冷不防对上他这凌厉的眼神,荀嬷嬷后退两步,飞快地垂眸。

“公子爷。”她屈膝,“咱们大梁什么规矩,您心里清楚,这门都关上了,就没有把钥匙交出来的道理。”

“钥匙不能给?”

“绝对不能给。”

“好。”李景允点头,“你吃皇家饭,爷也没有为难你的道理。”

松了口气,荀嬷嬷屈膝就朝他行礼:“谢公子体……”

谅。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来,面前就是“呯”地一声巨响,厚实的木门被人从门弦上踢断,绕了两圈的锁链连带着完好的铁锁“哐”地砸在地上,外头的风赶着卷儿地往暗房里冲,吹起满地的灰尘和草屑。

荀嬷嬷愕然,一股凉意从尾脊爬到背心。

她想伸手去拉李景允一把,可手指就差那么半寸,青蓝色的袖袍拂风而过,这人就这么踏着尘屑进了门。

光随他而入,照亮了半个屋子,也将草堆上那人衣上的血照得更加刺眼。

这么大的动静那人都没反应,李景允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真的走近,看见那褴褛的袍子下头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翻皮流血的伤口,他还是步履一僵。

殷花月这个人,嘴硬得像煮不烂的鸭子,有时候气人得紧,让人恨不得把她卷起来扔出东院。

可是,扔归扔,他没想过要她死。

李景允沉默地看着,半晌之后,终于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可能是因为这暗房里太冷了,他指尖有点颤,停在她面前,许久都没再往前进一寸。

草堆上的人动了动。

这动静很小,不过是指尖微抬,蹭在枯草上发出轻弱的声响,可李景允看见了,瞳孔一震,脸一别,飞快地就收回了手。

“爷就知道,你这人,哪那么容易死。”

他顿了顿,轻笑:“炼青坊打的刀都没你的骨头硬。”

花月睁了睁眼,血痂黏着的视线一片模糊,耳边有声音传进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听不真切。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看清面前半蹲着的人。

这人逆着光,同那日在练兵场上看见的一样,烈火骄阳,朝气满身,蓝鲤雪锦的袍子穿得合宜,正衬外头春色。

莫名的,花月勾了勾嘴角:“外头……”

声音出口就沙哑得不像话。

李景允听不清,皱着眉靠近她些:“你说什么?”

“外头的花……是不是开得很好?”她费力地把整句话说完,喉咙上下一滚,又笑,眉梢轻弯,眼里泛起了一丝光。

这人半个身子都在脏污里浸着,灰尘、杂草、干涸的血泊,与那黄泉里爬出来的恶鬼也没什么两样。可她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花。

外头的花当然开得好,迎春、玉兰、牡丹,庭院里养活得好,早早地就绽了个姹紫嫣红。

李景允看她一眼,没由来地就有些恼:“问这个做什么?”

花月轻笑,目光往下移,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衣角。

“奴婢……想出去看看花。”她捏着他的衣角,舌尖轻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半只眼望上来,朝他软了眉,“可以吗?”

“……”

李景允垂眸,分外暴躁地低咒了一声,接着起身,毫不留情地将衣角从她手间扯走。

四周灰尘又起,花月慌忙闭上了眼。

她就知道这人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向他求救是最愚蠢的做法。

抱紧了膝盖,花月想往草堆里钻,然而刚一抬头,她的小腿就被人抓住了。

“瞎动什么。”李景允俯身,手穿过她的腿弯和后颈,顿了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不就是几朵破花?爷带你去看,看个够。”

杂草扑簌簌地从身上往下落,方向一转,面前突然光芒大盛,光影斑驳间,她隐约看见了李景允的侧脸,镀着光晕,朝她转过来。

花月怔住了,睫毛微颤,缓缓抬手挡住眼。

荀嬷嬷的声音很快在面前响起:“公子爷,人是上头有令关进来的,若是看丢了,奴婢没法交代。”

“要交代还不简单?谁抓她进来的,就让谁来找爷说话,打狗还要看主子呢,打爷的人,总要给爷递个帖子吧。”

“这……”

“爷腰上的玉佩,送予你去交差,给爷滚开。”

他大步出了门,气息有些不稳,她贴得近,能清楚听见他的心跳。

乱七八糟,又快又急。

“让温故知来东院一趟,别声张。”

“是。”

好像听见八斗的声音了,四周的空气也渐渐清新,风吹树摇,庭院里依旧有玉兰的香味。

花月想抬头看看李景允的表情,可这眼皮重得跟捆了两方石磨一般,她刚看见他的下颔,眼前就是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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