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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为什么我不能离开西宫?”

“国师,什么是小主?”

天真无邪的孩子,不高兴了就哭,高兴了就笑,声音脆如银铃,能洒满半个禁宫。

然而现在……

这人听了他的话,神色有些微松动,像是忆起了些什么,可只片刻,就重新变得冷硬:“谁都不会一直活在过去。”

沈知落收回目光,摩挲着手里的乾坤罗盘,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拿出一张图纸塞进她的手里,想了想,还是开口叮嘱:“李家三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你仔细防备些。”

捏着图纸的手一僵,花月觉得有些狼狈,微恼道:“我心里清楚。”

“你若当真清楚,就不会如此烦躁了。”伸手揉了揉被她打得发疼的小腹,沈知落摇头,“打从你出生之时我便算过,你今生命无桃花,是孤老之相,若强行违背天命,只会落个惨淡下场。”

手指收紧,花月不悦地抬眼:“大人有给自己算过命吗?”

沈知落摇头:“此乃天机,不可窥也。”

“我看你是不愿意窥。”她收了图纸,寒声道,“开口便定人孤老一生,半分余地也不给,白叫人没了念想,无望等死,此等无情无义之举,你哪里会用在自己身上。”

微微一怔,他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花月扯了扯嘴角,满眼讥诮,“从我出生开始你便说我不吉,再大些断我祸国,后来我终于家破人亡无家可归,你又说我命无桃花,注定孤老。沈大人,我是做错了何事,招惹您憎恨至此?”

“……”沈知落张了张嘴,有些无措。他伸手想碰一碰她的发髻,这人却飞快地躲开,挪着身子离他更远,一双眼恼恨地瞪着他。

手指慢慢收拢,沈知落垂眸,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苍白了两分。

“你怨我?”

花月轻笑:“我哪里敢怨你?你能窥天命,告诫我等凡人一二,是为恩赐,我没早晚三柱香将您供奉都算不敬,还敢不识抬举不成?”

“要不您连我会什么时候死也一并说了,好让我提前准备棺材进去躺着,也免得落个死无全尸、坟都没一个的下场,那才惨淡呢。”

她说得讽意十足,一字一句都像带着针似的,扎得人生疼。沈知落咳嗽起来,宽大的袖子遮了半张脸,咳得眼眶发红。

花月冷眼看着他,还想再挤兑两句,可嘴唇动了动,终究是闭上了。

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再狠再绝,也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闷闷地吐了口气,花月扭头想去掀帘子下车,可刚伸手,沈知落就抓住了她。

他还在咳嗽,眉头皱得死紧,一双眼看着她,重重地摇了摇头。

花月不解,刚想说难道还不让她走了,结果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外头似乎来了很多人,脚步声凌乱,可片刻之后,声音齐齐断在了车辕边。

“先生。”周和朔恭敬地朝车厢拱手,“我有一事不解,可否请先生指点?”

“……”花月傻眼了。

沈知落显然也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脸色有些难看,一边咳嗽一边道:“殿下,微臣身体欠佳,恐怕说不了什么。”

周和朔失望地收了手,想了想,扭头就要招呼李景允往回走,结果刚要转身,他余光一瞥,瞧见了一抹水色。

沈知落向来多穿紫棠,水色罗裙的裙摆,怎么看也不该是他身上的。

微微眯眼,他停下了步子,慢条斯理地问:“先生还有别的客人?”

殷花月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她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却不料腰上突然一紧。

水色的衣摆消失了,里头的人没有回话。

周和朔不悦,伸手捏住了车帘:“先生曾允过,绝不对本宫撒谎,眼下来看,似乎食言了。”

帘子掀开,里头藏着的人无处遁形,他刚张口要斥,眼眸一抬,却是怔愣在了当场。

娇小的女娥依偎在紫棠色的星辰袍里,衣衫松垮,姿势亲昵,她抬头看着沈知落,眼里隐有泪光,端的是水波潋滟,娇嗔动人。

沈知落大袖一抬,将她整个人遮住,又急又羞:“殿下!”

“……”周和朔张大了嘴。

不止他,身后的随从和内臣都惊愕地瞪圆了眼,谁都没想到看淡红尘的大司命会在车里玩这么一出,都想去看他的表情。

然而,李景允抬眼看的是他怀里的人。

墨瞳扫过罗裙,落在那浅青色的腰带上,他一顿,目光陡然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