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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闫珮璋,是燕市郊区的农民,生病的是他的叔叔,准确来说,是他的养父。

他七岁时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奶奶要把他卖了的时候他偷偷跑出来,饿晕在路边,被捡破烂的范怀仁救下带回去收养,至今已经快二十年了。

一年前范怀仁因为劳累过度肺部有了问题一直卧病在床。

本来以为慢慢休养会变好,结果一个月前突然恶化成了肿瘤,需要趁着范怀仁身体好的时候尽快安排手术。

“既然是一个月前决定要做手术,”宁韶韵柔声道,“手术费用应该早早筹备才对。”瓶子完全可以一个月前卖。

闫珮璋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解释道,“这瓶子是老头觉得自己不行了,才刚刚给我的。”

“手术的钱其实本来已经筹备好了。”闫珮璋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通红,恨不得喝人血啖人肉,“结果被人偷走了……”

夏眠皱起眉头,这种偷救命钱的人真的是该抓起来打死。

“后天就要手术,今天是手术费最后的截止日期。”闫珮璋说到这里目露祈求,“你要是觉得这瓶子是假的不想买,我,我给你们家工作。”

“我是初中生,也有力气,只给口吃的就行,直到我把钱还上你再放我走也行。”

夏眠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夏文月的作坊,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也许还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当然跟这桩交易无关,只是觉得这人人品不错。

她摸了摸乖巧窝在她怀里的小枫,“放心,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你的瓶子我买了。”

小枫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目光晶亮。

夏眠轻轻一笑,小家伙事情记得这么牢,情感又那么丰富,她不想他长大懂事以后,每次想起这件事,都成为他难以释怀的遗憾。

当然,她也是。

所以,为了以后他们俩都心安,她无论如何也要走这一遭。

闫珮璋激动起来,他红着眼眶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道,“谢谢,谢谢你,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叔叔真的要做手术,瓶子也是真的,我叔叔说,这是他们家祖传的。”

夏眠有些哭笑不得,真心想劝他少说两句,越说越像骗子了。

到了医院,宁韶韵直接去找宁韶白打听情况,夏眠则跟着闫珮璋直奔范怀仁的病房。

为了防止老人起疑,夏眠和小枫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往进看。

躺在中间床上的老人满头白发,几乎枯瘦如柴,看起来六七十岁,与其说是叔叔倒是更像爷爷。

老人醒着,看到闫珮璋后露出一个笑容,“小璋,回来了?”

配上那张蜡黄的脸,无端的让人心酸。

闫珮璋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愁苦,“叔叔,今天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范怀仁自然说一切都好。

不过隔床的病友的家属却把他出卖了,“好什么好,一天没吃没喝怎么可能好?小闫啊,你这一天干什么去了?范哥不在,你也不来,你叔叔茅房都没办法去上……”

“咳咳咳!”床上的病友使劲咳嗽起来,那位家属也顾不上数落闫珮璋了,赶忙给老人顺气,“爸,你哪儿不舒服?喝水吗?”

这边闫珮璋脸色已经变了,“叔叔,我不是给你带饭了吗?你怎么没好好吃?”

范怀仁连忙道,“就是有点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闫珮璋着急道,“后天就要手术,医生说你的身体必须是最好的状态才行。”

范怀仁欲言又止,闫珮璋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有办法,您就好好活着。”说到这里,他语气哽咽,“活着陪陪我行不行,我可只剩下您了。”

范怀仁眼里有了泪,最后长叹一声,乖乖的任由他搀着去了厕所。

他们刚刚离开,那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头立刻停了下来,气得骂自己的闺女,“大梅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爸,您没事啊,吓死我了。”大梅委屈坏了,“我哪里说错了,范叔叔病成这样,不都是范哥和小闫两个轮流伺候的嘛……”

老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那天你不在,小范嫌花钱不同意老范做手术,和小闫大吵一架。”

“前几天听说小闫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又东拼西凑的好容易凑齐了手术费,结果前天要来交钱的时候被小范直接卷走了。”

“你这会儿提小范,你不是往人家心里头戳刀子!”

“范哥?范珮瑜? ”大梅不可思议的道,“范珮瑜才是范叔的亲儿子吧?不支持手术就算了,小闫给他凑来了手术费他还卷走了?!”

“天呐,”大梅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这,这也太丧良心了吧?亲儿子还不如养子?”

原来小偷竟然是范怀仁的亲儿子?怪不得刚刚闫珮璋一副恨的要吃人的样子,来自亲人的背叛才是更让人绝望吧。

范怀仁可能也是知道了这一点,不管是安排后事的意思还是给闫珮璋希望的想法,把古董瓶子给了他。

结果闫珮璋又马上用来筹备手术费。

夏眠如今真心觉得,闫珮璋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