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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与我说朝中无事,这就是朝中无事!是不是等南吴悬刀于朕的榻前,你们还会告诉我朝中无事?!”

赵启恩继位七年以来,行事和缓,待臣下柔善,罕有如此震怒。

满朝文武一时不敢吭声。

“姜尚书,何郸乃是你的门生,你能否告诉朕,他怎么就能把手伸那么长,还让南吴的探子给钻了空子?!”

姜清玄脱冠请罪,最终被罚俸一年。

既然有罚,也要有赏,赵启恩想给卫行歌提一级为游骑将军,却被一人拦下了。

那人就是卫蔷。

她穿着一身黑袍,站在武将之首,原本是面无表情,仿佛诸事与她无关,到此时她却站了出来:

“启禀圣人,卫行歌本无将此事告知圣人之意,乃是圣人心怀仁德,关切臣属,方有此次灭敌于先觉,再说卫行歌毫无防备,竟与南吴探子同席饮酒,就算真有些许功绩,也是功过相抵。”

赵启恩看向她,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次的笑。

“罢了,朕听国公的。”

此时,不过是镇国定远公归朝的第三天,在皇后被削权之后,姜家凭借门生故旧在兵部中延伸的势力折损大半。

从明堂出来走出紫微城要走过长长的御道,姜清玄缓步徐行,从前,他身后总是簇拥着无数的门生,颇有一人掌半朝之势,今日,他走在前面,无人敢与他攀谈,一众寒门出身的朝臣走在他身后,犹如一群被掐断了脖子的鹅。

明明是要给定国公下了面子的一场戏,谁又能想到不过一日夜之间,元气大伤的就是他们?

慢慢走出明德门,姜清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下了一日两夜的雨,今日早朝路上就停了。

“有些人,携势而来,势不可挡,天亦助之。”

“姜尚书。”

天光被一道阴影遮挡,姜清玄看过去,只见一人坐在白色高马上。

那人眉目如画,气势如虹,手中有长刀,又仿佛心中亦有长刀。

姜清玄颔首:“定远公。”

“姜尚书,有一事,我本来都要忘了,今日却又想了起来,特意来与你讨教一番。”

“何事?”

“你教着我妹妹以踩踏亲姊骨血为荣,一步一步向上爬,可想过有一日,自己也成了别人垫脚的血肉?”

“定远公,老朽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

卫蔷冷笑了一声,缓声道:

“阿薇她是怎么从七皇子侧妃到今日的,不过是先告发自己大姊女扮男装欺君罔上,再告发自己二姊与戾太子有染乃造反同谋,可惜,我从一开始便对先帝禀明了身份,阿茵也死得早,侥幸逃过了被当作逆党诛杀……唯独你们赚了大义灭亲之名,罢了,你们姜氏祖孙二人亲厚无间,又与我卫家何干?容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大兄之子卫瑾瑜乃是先帝定下的定远公世子,尔等若是再敢对我定远公府伸手,我必拔刀砍之!”

姜清玄气极反笑:“哈,定远公,定远公……你真以为,天意永在你侧?”

马上之人,如日中天。

马下之人,犹是壮心不已。

马上马下四目相对,吓得其他人绕门而走。

“卫国公、姜尚书……此地、此地乃宫门……”守门将领声色惶然。

一勒缰绳,卫蔷驭马转身便走,清风一起,吹得她宽袍如舞。

姜清玄看着她消失在御河桥上,也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徐行,他坐在其中,闭目养神。

车内很安静,只有轮声辘辘响动。

片刻后,老人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了一粒白色的棋子。

“阿雪,东都并非善地,堂上亦非明君,阿蔷若真同她那蠢爹一般有那一腔忠血……怕也是会被推进世家寒门的漩涡之中,为皇权所毁。

“阿雪,阿爹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们两姐妹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