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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因为药物她昏昏沉沉,晚上清醒了被绑着不能动,只能看着天花板睁眼到天明。没有人和她聊天,第一年她的弟弟妹妹还会特意来嘲讽她,后来他们都懒得来了。就在贺容萱煎熬地挺过三年,坚信总有一天能出去时,骆霆来了,还带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合影。

骆霆说,他知道她没有精神病,因为她那段时间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是因为他把她的维生素换了药,换成了让她暴躁焦虑容易情绪失控的药。也是他安排佣人时不时在她耳边挑拨她的怒气,让她忍不住对付他们,她差点撞到叶恬恬那天,旁边就有好几个保镖,一切都是确保叶恬恬不受伤害的陷阱。

事后贺父必须为女儿的精神病给骆家赔礼,骆霆趁机提出新的合作方案,两家一起进行一个大项目,利益给贺父六成,骆家只占四成。这件事贺家不吃亏,贺父没多考虑就同意了,还迫不及待地把这个不祥的女儿交给骆霆,骆霆亲自把贺容萱送进了疗养院。之后骆霆用三年的时间让骆家重新站稳了脚跟,终于娶了叶恬恬为妻。

也许是恨意终于能够发泄,骆霆说了这个秘密之后,还说那短时间他向贺容萱道歉,低声下气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恶心的日子。对着贺容萱装温柔比什么都难,说贺容萱的性格就不讨喜,连亲生父亲都嫌弃她,不爱笑、自尊高、喜欢端着一点都不善解人意等等。

骆霆说了很多,到最后他离开的时候,贺容萱的自信已经彻底崩溃了。长期的药物影响和从小到大的几次重创,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她是不是真的不祥?是不是真的不值得人爱?是不是真的不值得拥有任何美好?

被关十年后,贺容萱已经和其他精神病人的状态差不多了,总是呆滞的,遇到特殊的事才会有反应。她三十八岁那年,贺父因病去世,贺家为争财产乱起来的时候,骆霆借着两家合作的几个项目,直接夺走了贺家一大块蛋糕,将骆家企业推向更高的位置,成了最大赢家。

贺容萱相当于没有贺家这个靠山了,叶恬恬第一次主动找她,看了她很久,说:“以前你高高在上,我卑微得像蚂蚁,你让我离开阿霆。现在我是骆夫人,你连蚂蚁都不如了。”

贺容萱一直以为叶恬恬是个善良无辜被动卷入这场是非的可怜人,原来她自己才是唯一的可怜人。那天夜里她自杀了,因为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没想到变成魂魄后会看到系统和容萱。

系统将来意说明,贺容萱才慢慢抬眼,看着容萱麻木地说:“你帮不了我,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帮我。”

“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容萱走到她面前,直截了当地问,“如果能重来,你希望过什么样的人生?”

贺容萱表情有了变化,“骆霆和经商都是我最爱的,现在有一个变成了恨,我就用全部的精力去经商,再也不想……浪费半点心力在那些不值得的人身上。他们都不值得,他们不配!我也再不能让他们来害我!”

贺容萱越说越激动:“我对不起妈妈和哥哥,他们让我做个好孩子、让我好好长大、让我听爸爸的话、让我要幸福,我没有做到,我对不起他们……”

不知道是多大的恨意才让精神呆滞的贺容萱如此激动,从她这样语无伦次也能看出她现在的情绪还很不稳定,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如果让贺容萱直接重生一定会出大乱子,必须让她像顾容萱一样慢慢恢复,重拾自信,成为能够接手新生活的样子才能把这一切交给她。

容萱语气淡定地安抚她,“你没有对不起谁,你只需要好好爱自己,我会帮你的,不用怕。”

交易达成,贺容萱和系统进入容萱的识海,容萱在同一时间接受了贺容萱的身体,抬眼就看见骆霆追着叶恬恬跑出宴会厅,台下宾客满座,神色各异,而她独自一人光鲜亮丽地站在台上。

这是贺容萱和骆霆的订婚现场。

贺容萱在识海里情绪波动了一瞬,又恢复沉寂,就像她被关起来的那十年一样,已经习惯了不出声、不动作、安安静静地沉寂在那里。

容萱思索了一下,在贺父觉得丢脸站起来的时候,容萱微笑着拿过话筒,淡定道:“我替骆霆向大家说句‘不好意思’,各位拨冗前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场笑话,实在是失礼。”

没等众人反应,她又看向骆父骆母,问道:“伯父伯母了解内情吗?可以立刻将骆霆叫回来吗?还是另有安排?”

事情一下子就落到了骆家头上,这本来也是骆家的问题,由他们解决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众人下意识地看向骆家夫妻,那各种异样的眼光自然也落到了他们身上。

骆家二人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骆父上台歉意地向大家道歉,骆母急忙给骆霆打电话,还叫了几个亲人追出去抓人。

结果骆霆的电话没人接,倒是骆霆的表弟跑回来悄悄对骆父说:“我看见我哥抱着叶恬恬上了出租车,挺着急的,叶恬恬胳膊腿上都有点血,好像被车撞了!”

骆父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容萱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骆父思索对策的时候说:“找到人了?是决定不回来继续订婚典礼了吗?”

台下一片安静,贺父紧紧皱起眉,贺夫人在他旁边小声说:“让容萱退到后面去吧,把事情推给骆家就行了,别再让人注意到她嘲笑她了。”

贺父冷哼一声,打算叫人带容萱离开。

这时骆父尴尬地说:“骆霆的朋友出了车祸,比较紧急,这是突发状况,谁也不想的。今天是骆霆对不住你、对不住大家,之后我让他负荆请罪……”

容萱笑着摇摇头,“伯父说的太严重了,没必要负荆请罪。其实我如果早知道骆霆和那位叶小姐感情这么深,就不会同意订婚了。大家都知道我小时候被人绑架,是骆霆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别说今天他弃我而去,就算他做了更过分的事,我也不会怪他。”

“诶!不能这么说,什么救命之恩?小孩子的事不论这些,要说救也是当时保镖机警,容萱你可千万别再提,我们两家这么多年交情,不论这个。”骆父可不能让人说他挟恩图报,急忙把这个“救命之恩”说得不值一提。

容萱顺着他的话音应道:“好,我不提,反正经过这次骆霆放我鸽子让我成了大笑话之后,我这恩就算报了,以后可不会再报答他了。”

一句玩笑话把在场众人都逗笑了,沉凝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贺父见状冲助理使了个眼色,没再让人去带容萱离场。

容萱继续说:“今天我准备了一些照片,婚虽然不订了,但我想,十年的感情值得一个有仪式感的句号。在座各位有很多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也有很多小时候和我一起玩过的朋友,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陪我画完这个句号?”

“愿意!”有人喊了一声,其他人互相看看也没人离席,到底是认识这么多年的人,今天应该是容萱的伤心日,容萱越这样微笑着说话,越让人觉得同情,最初那一点看笑话的心理已经不知不觉扭转了,多坐一会儿就当给出一些温暖也好。

骆父急忙阻拦,“容萱啊,婚还是要订的,推迟几天,我一定好好骂骆霆,你……”

“伯父,”容萱打断了他,认真地说,“正因为我爱骆霆,才不能看着他痛苦。他有了心爱的人,我愿意成全他,希望你们也能成全他。这是我爱他十年、感激他二十年能给出的最好的祝福了。”

十年的爱情、二十年的感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份沉甸甸的感情,足以令人动容。骆父实在没脸再说订婚的话,只得叹口气走下去。

容萱让工作人员放映了贺容萱用心准备的照片。

第一张是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块蛋糕递给身边的男孩,神情满是依赖,让大家瞬间就想起来,这应该是贺容萱被绑架刚救回来,小女孩真的把小男孩当恩人感激。

第二张是他们十岁的时候,两人并排坐在秋千架上荡秋千,脸上洋溢着笑容,衣服上还有很多油彩污渍,一看就是他们一起玩得很快乐,画完画又跑到院子里玩秋千。两小无猜,让人看着就美好。

第三张是他们中学时参加了比赛,两人手里都拿着奖杯和奖状。他们是同班同学,这么多年一起成长,一起学习知识,一起变得更加优秀。

第四张是他们十八岁在一起拍的手牵手的照片,两人的笑容充满了青涩和隐隐的害羞。大家看着小男孩和小女孩渐渐长大,开始青涩的初恋,好多人的心都软了,这明明应该是令人羡慕的感情,可看到容萱独自站在台上的身影,又不由自主地心疼她,下意识对跑掉的骆霆有了些不满。

之后有他们和朋友聚会的照片、携手出席宴会的照片、在慈善晚会上一起捐善款的照片、参加对方大学毕业典礼的照片、在各自的公司办公室里穿着职业套装的照片、订婚前试穿礼服的照片……

贺容萱特意准备在订婚典礼上放的,也是希望骆霆回忆起他们过去的美好,一张张精心挑选,看到照片就好像看到了小男孩和小女孩慢慢长大的过程,好像从幼年开始,他们的缘分就已经注定,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最后终成眷属,幸福一生。

但那是两人真正订婚,真正结婚幸福才会有的感觉。现在叶恬恬闯进来哭诉质问,破坏了订婚典礼,骆霆还紧跟着追出去,这么久都没给个交代,照片的美好瞬间被打破,也让容萱成为了最值得被同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