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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痘已经足够了,过犹不及。我不会再在医之一途上做什么,交给杨柳他们去做吧。】容萱理理衣服道,【走吧,去会会那位擅谋略的姑娘。】

擅谋略的姑娘名叫孙凌,样貌不俗,有种端庄大气之感,只是行走间有些跛足,破坏了那一分贵气。

容萱笑说,“孙姑娘久等了。”随即开门见山地问道,“孙姑娘可知,我为何不让你在花厅喝茶,而是让你在田野边等我?”

孙凌拱手道:“想跟在郡主身边做事,便不该妄加揣测郡主的心思。”

“妄加揣测确实不妥,有理有据地推测却是必须的,不然,谈何谋略?”容萱转过头看着她,笑容温和,眼神却很犀利。

孙凌不避不退地道:“那我便冒犯了,我猜郡主是想看看我会不会自作聪明,说郡主种田是为国为民。在花厅与在田边都一样,郡主都要事后考察我的本事,再决定用不用我,如何用我,会不会重用我。但若我自作聪明,郡主恐怕就会将我打发了。”

容萱拍了拍手,“猜得对,那我若告诉你,我这片田,迟早能种出高产的粮食,不让百姓再挨饿,不让战场再缺粮,你猜我可是为国为民?”

“是,也不是。”孙凌躬身行礼,“我大胆猜测,郡主心怀天下,希望百姓不再因挨饿死去是郡主的良善,但主要是郡主要以此安定民心、拉拢民心。牛痘接种法已经让天下人知晓郡主之名,若再有与所有人息息相关的高产粮,郡主会被奉为仙人下凡也说不定,到时想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减少损伤。”

“那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同一个擅谋略的聪明人,容萱不打算装模作样,这样一个人前来投奔她,一定是已经看出些什么,否则千里迢迢投奔一个陌生的郡主做什么呢?

孙凌没有犹豫地回道:“我以为,郡主想要颠覆朝纲,重振赵家,救天下于水火!”她抬头道,“我在边疆偶然见过赵三爷,观其行事,隐约察觉郡主在下一盘大棋。当今皇上昏聩无能,高傲自满,听不进劝谏,其三位成年的皇子也不足以成为明君。但郡主至少在真的为百姓着想,做利于百姓的事,不管最后能不能成,我愿为此倾尽全力。”

“若成,你想要什么?”容萱没有否认,淡定地看着她问。

孙凌郑重回道:“我想为我一家人翻案,凌家乃是皇商,三代传承,财物颇多。大皇子、二皇子争斗之时,想招揽凌家做他们的钱袋子,我父亲婉拒,他们为了安插自己人,对我父亲阴谋陷害。

皇上查清了事实,但不愿暴露两个儿子的卑劣手段,顺势定了凌家满门抄斩,拿凌家泄愤。凌家冤枉,是无辜受累,被他们冤死的。”

满门抄斩的事很少发生,容萱这段时间一直读史书,刚好也知道十年前皇商凌家的事。这件事记载不多,她也没多想,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冤情?

不用说,孙凌一定就是凌家人了,孙凌大胆来找容萱,摆明自己擅谋略,就是告诉容萱,她知道容萱不想只做一个郡主。容萱直接和她谈事,也是摆明了,如果她有任何问题,容萱决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绝不可能让任何知道自己意图的人离开。

如今孙凌直接把满门抄斩的事坦白,就相当于把命交到了容萱手上。满门抄斩,偷偷逃亡的人被抓到就是死刑。

几句话的工夫,她们之间的气氛慢慢紧张起来,直到容萱露出笑容,打趣道:“你的名字是凌家子孙的意思吗?”

孙凌也笑了,“正是,凌家子孙,以重振家族为己任,永不敢忘。”

“好,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容萱背起手望着田野,语气轻描淡写。

这倒让孙凌惊讶了,本是陌生的两个人,谈何信任?若容萱有争位之心?怎敢如此轻易地让人近身?就不怕……她是别人派来的细作吗?

容萱见状笑了下,“规规矩矩的人,也不敢做这些事了。我能拥有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看人极准,还足够大胆。”

这个孙凌知道,她来之前把容萱的事了解得细无巨细。从对上长公主到宫宴进献牛痘接种法,再到敲锣打鼓地退婚,当真一样比一样大胆,非寻常人也。也许这也是一种保护色,至少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让容萱吃亏。

孙凌谦逊地躬身又行一礼,聪明人会因时事判断抉择主公,要真正折服却要看主公是否有那个本事。第一次见面,她对见到的容萱很满意,超出预料的满意,只望容萱真的能不服期待。

孙凌和杨柳就这样安顿下来,容萱见过她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诫赵容萱,日后不可像她一般,大胆将人收用。虽然赵三肯定是再三筛选过才敢给她送来,安全是能保证的,但谁也不能保证有精明的细作。她敢是因为她有这个掌控力,这一点不值得效仿。

赵容萱好奇地问:【若她们真是细作,你要杀了她们吗?】

容萱没回答,只说:【这个问题由你好好想,看将来遇到细作叛徒想要如何处置。】

她一个魔修,会轻易杀了细作吗?当然是用酷刑逼她们交代出背后的一切,然后杀过去铲除对手啊。干的就是提着脑袋的事,共情也不会共情对手。

不过史书上似乎讲过,有人心怀天下,很有容人之量,不但会放过对方,还能凭个人魅力策反对方。

这个也许就是一种最高境界,她打算试着学学,至于能不能学会就到时候再看吧,反正如今也还没遇到这样的人呢。

她这边多了两个能人,如虎添翼,薛家那边派去边疆的人也终于回来了,带回了苏家五成家财,说路上遇险差点保不住财物,耽搁了报信。

薛母立时松了口气,虽然遗憾不是苏家所有财物,但有五成已经足够给薛驰打点了,她把银钱源源不断地往公主府送,长公主又通过二皇子去贿赂二皇子手下的一些官员,让他们帮忙。

容萱安排的人最开始只是想看他们笑话,但盯着盯着发现了二皇子手下的人脉。容萱立刻换上了精英去跟这条线,意外发现,薛家在极力让薛驰重回朝堂,还几乎没所求,只要未来还能有上战场的资格就好。

薛家无利不起早,散掉这么多财物,为何不谋一个稳妥的官职,而是谋取上战场的资格?

容萱问孙凌,“你在边疆两年,对战事内情可知晓?”

孙凌道:“不敢说知之甚详,但依我之见,战事不该打那么久,也不该只是打退他们,三年才算是小胜,和两败俱伤也没什么差别,再起战事是肯定的。只是这消息似乎没传到京城,京城知道的都是敌军退败投降,薛驰大胜。”

容萱皱起眉,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

孙凌沉吟道:“郡主,薛驰像是知道将来开战的大致时间,想再立战功,而这个时间不久了。”

容萱睁开眼,“你说,我们如今该做什么?”

孙凌道:“我以为,如今是挑拨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好时机,让三皇子的人动手,等他们三方斗起来,我们便可以隐在暗处顺藤摸瓜,摸清他们一部分势力。我还听闻,郡主武艺高强,远胜薛驰。我想这是郡主自己造的势吧?郡主……莫非想上战场?”

容萱看了看她,笑起来,“有你助我,以后我可以轻松很多了。”

孙凌迟疑道:“边疆好多人都很惨,甚至我进京的一路上,路过许多城池,百姓也过得很不好。贪官横行,恶霸越来越多,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若内外皆乱,我国必定元气大伤,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能不开战是最好的。且,郡主身为女子,即便有再高的名声,除非其他将军死光了,否则,皇上是不会派你上战场的。”

容萱点头笑道:“没错,所以干脆把战场定在敌军那边。有些人太好战,屡次进犯,也该让他们尝尝战争的苦果了。不过,我们一步一步来,走稳一些。你去安排,摸清三位皇子藏着的势力,若有机会,给三皇子一点甜头,务必万无一失。”

此事说小不小,非常重要,说大又不算特别大,失败了也不足以影响容萱的大计。孙凌知道这是容萱给她的考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对待。

孙凌天生聪慧,家族出事后,这十年都背负着仇恨学习一切有用的东西,浑水摸鱼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她很快就利用三皇子的人手,让大皇子不爽二皇子的动作,开始给二皇子添堵,而二皇子不甘示弱立刻反击,借此摸出了不少他们暗中的人手。

因为是在挑拨大皇子和二皇子,她还成功让三皇子这边出了更多的力,摸到了更多三皇子的势力,然后见缝插针,成功在薛驰翻身的同时,安插了一个三皇子这边的人为官,又借两位皇子争斗的机会,令他们各自的一个手下京官外调,成了废棋。

三皇子自己身边的人也在做事,但就是没容萱给出的效果好,这令他不禁对容萱生出几分忌惮。

再见面时,他就试探着问容萱,“郡主有这般心计,怕是当初就不可能被薛家欺骗。莫非从始至终,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