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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顾知雅和顾霖都被带了过来。

顾霖不仅脖颈上有脓包,脸颊上也有几块,瞧着怪瘆人的,顾知晴扫见后,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滚,她连忙捂住了嘴巴,才没吐出来。

顾霖扫到她的神情后,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顾知雅扫了一眼室内的众人,目光落在了玄清身上,瞧见他时,顾知雅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

玄清被五花大绑着,身边还站着两个护卫,他抬头时,恰好对上顾知雅的视线,他没吭声,沉默垂下了脑袋。

顾知雅这才扫了镇北侯和裴邢一眼,冷笑道:“不知父亲和三叔将我喊来所谓何事?”

直到被点名后,裴邢才勾了勾唇,“今日这出戏,没你还真唱不下去,不若,你自己坦白一下,这些年,你都做过哪些混账事?”

裴邢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不自觉落在了顾知雅身上。

顾知雅神情微冷,“我不明白三叔什么意思?”

裴邢敲了敲书案,直截了当道:“装傻可就没意思了,买刺客刺杀钟璃就不必说了,说点你没对你爹承认的错误,不若就先从顾承的事说起吧。”

钟璃没料到,他会直接帮她出头,她微微抿了抿唇,这些话,由裴邢来质问,自然比她更有威慑力,钟璃便也没吱声。

顾知雅心尖微颤,“我不懂三叔什么意思?”

“不懂?那你就解释一下为何要刺杀顾承的奶娘,为何顾承的丫鬟死前见过你的人。”

顾知雅这才不动声色地看向室内另外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个男子,哭道:“就是她身边的嬷嬷买通的我,让我联络的土匪,打劫的奶娘,又给奶娘喂了毒药。”

章嬷嬷腿一软,跪了下来,她脸上满是慌张,虽在拼命摇头,男人的指认还是吓到了她。

顾知雅还想分辨什么,镇北侯却一把将手边的茶杯丢到了她身上,“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何可狡辩的?难道这一切都是章嬷嬷做的,与你无关?”

顾知雅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不曾做过,就是不曾做过,你们非要给我扣这么一顶帽子,我也没办法。”

镇北侯冷声道:“成,既是这老奴做的,就将这老奴拖下去,直接杖毙。”

章嬷嬷彻底慌了心神,“世子妃,您不能这么对待奴婢啊!奴婢一切都是为了您!”

顾知雅狠狠瞪了她一眼,想让她冷静些,这个时候,只要章嬷嬷咬死了不认,未必没有一丝生机。

然而,章嬷嬷却吓破了胆,她这个年龄,最畏惧的便是生死。在见识过顾知雅的狠心后,她对顾知雅基本不敢抱什么希望了。

见镇北侯的人,已经将她拖到了院中,直接按在了板凳上,顾知雅仍旧没有为她求饶的意思。

她哭得涕泪横流,“老奴什么都肯招,只要侯爷肯饶老奴一命,老奴也是被逼无奈啊!”

听到她这话,顾知雅身躯微微一颤,眸中闪过一丝绝望,她再次狠狠瞪向章嬷嬷。

章嬷嬷的眼泪,早就模糊了视线,已经瞧不见顾知雅的神情了,哭道:“世子妃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少爷的世子之位,老奴也是被逼无奈啊,要不然老奴再丧心病狂,也绝不可能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下手,这些年,只要一想起丫鬟和奶娘的脸,老奴就会从噩梦中惊醒。”

她将一切都抖了出来。

顾知雅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她冷冷扫了钟璃一眼,果不其然,对上的是钟璃满是嘲讽的目光。

纵使清楚,她已满盘皆输,顾知雅仍旧骄傲的扬着脖颈,不肯让众人瞧见她的落魄。

见姐姐为了他,竟不惜对顾承下手,顾霖的精神一度有些恍惚,突然只觉得造化弄人。

如果顾承摔坏脑袋时,他上进些,姐姐的辛苦筹划,是不是就不会白费?说不准他早就成了世子,而不是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顾霖还当真是失败。

章嬷嬷还想哭着求饶,裴邢冷冷扫了她一眼,“吵死了。”

他话音落下后,秦兴身侧的护卫,就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唇,她支支吾吾叫着,却再也没能发出声音。

裴邢这才看向顾知雅,“残害幼弟?买/凶/杀/人,你可知若被送到衙门,你这条命能否留得住?”

直到这一刻,顾知雅脸上的麻木,才有了点变化,她本以为,她必死无疑,可裴邢的话,却点醒了她,他们若真想让她死,早就将她送入了官府,此刻却只是私下审判她……

顾知雅一颗心,不自觉跳动了起来,她终究还是服了软,弯下了腰身,跪下来对钟璃道:“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酿下大错,我万不该一步错步步错,璃妹妹就算想要我的命,我也没有二话。”

钟璃自然不肯接受她的道歉,看都没看她一眼,阳光透过窗牖洒了下来,她精致的五官,在这一刻,说不出的冷漠。

见一向骄傲的姐姐,竟卑微地跪在地上祈求钟璃,顾霖不由捏紧了手心,手心被抠破了都没察觉到。

二太太和二爷则震惊极了,显然没料到顾知雅一个姑娘家,竟能谋划出这么多事。

顾知晴也有些震惊,除了震惊以外,她还说不出的心慌,眼神也时不时落在轻雁身上。

轻雁站在夏荷身后,刚开始顾知晴并未看到她,自打不经意瞧见轻雁的身影后,她眼皮就一直在跳,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了钟璃冷淡的声音,“承儿的事先告一段落,接下来说说,我被下药的事吧。”

她这话一出,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毕竟,就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晓得女子的贞洁有多么重要,裴邢也没料到,她会当众提起这事,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诧异过后,却又闪过一丝了然。

也是,她若真那么在乎名声,当初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寻求他的帮助。

裴邢也不知为何,心中竟莫名有些不舒服,他向来清楚,这个家糟糕透了,家里的人,也没几个成器的,乌糟事更是一大堆,若不是为了老太太,他早脱离了镇北侯府。

知道烂人多是一回事,瞧着这堆烂人,将她逼到这一步,他竟莫名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这一刻他竟很想走过去,将她带走。

他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才压下这股冲动,终究是没有打乱她的计划。

钟璃看向了顾霖和顾知晴,冷声道:“对给我下药一事,你们俩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知晴眼眸有些躲闪,无论如何也没料到,钟璃会当众揭露出来,她根本不敢抬头,二太太惊地打破了手中的杯子,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璃丫头,你说什么?你、你被下过药?”

这事儿比得知顾承摔伤是被顾知雅暗算的,还要令她震惊,不仅仅因为牵扯到了顾知晴,更因为,这事实在太过下作,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顾霖和顾知晴胆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二太太虽有些圆滑,本性却不坏,她掌家后,也从未苛待过钟璃,钟璃对她其实挺敬重,是以,此刻,还算平静地回道:“是,顾知晴十四岁生辰宴上对我下药,将我引到了假山处,顾霖将我掳到了他的住处,我打晕他,才逃了出来,中途遇到了三叔,是三叔拿出解药救了我,我才侥幸逃过一劫。”

顾霖直到此刻,才开口说道:“你提起这事,难不成是想让我和顾知晴给你道歉?你别白费功夫了,我只恨没早些对你动手,小贱人,你休想我道歉,我顾霖就是死,也绝不会认错。”

听到那句“小贱人”时,裴邢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不等他动手,镇北侯就闪身走到了他身侧,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她是你继妹!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顾霖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镇北侯力道很大,他口中都吐了血,却依然仰着头,道:“人性?谁让她跟她母亲一样,生了一张挨艹的脸,你都能艹她母亲,我凭什么不能艹她?”

镇北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再次扇了他一掌,扇完,犹不解气,抬脚就去踹他,不等他踹倒,顾知雅就扑了过去,一把护住了顾霖,镇北侯没有收住力道,也没想收,一脚踹在了她身上,她和顾霖一并倒在了地上。

顾霖还想再骂什么,被顾知雅捂住了唇,对上姐姐恳求的目光时,顾霖终究没再开口。

镇北侯喘着粗气,冷冷望着他们,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和失望,他从未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愤怒,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冲上去,打死他们。

二爷和二太太都有些沉默,两人的目光皆落在了顾知雅身上,眸中的冷意,怎么都压不住,都无须钟璃拿出证据,早在对上顾知晴躲闪的目光时,他们夫妻,便清楚,女儿确实参与了此事。

二太太一把将她从板凳上,扯了下来,直接将她按在了地上,“你给我跪下!”

顾知晴的头发被扯得生疼,印象中的母亲,总是优雅又沉着,她还是头一次瞧见她这么吓人的模样,顾知晴本就有些怵她,这一刻,几乎被吓破了胆,哭道:“母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您原谅女儿这一次。”

二太太眸中满是失望,眼眶也有些发红,她抖着手指着顾知晴道:“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顾知晴,平日里你任性骄纵也就算了,竟胆敢做出这等事!如果有人对你下药,你会怎样啊?你想过后果没?”

顾知晴只一味的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母亲的话,她才对钟璃道:“我错了,璃姐姐,你原谅妹妹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钟璃根本就不稀罕她的道歉,她压根就狗改不了吃屎,现在哭得再惨,日后不顺心了,还是有可能算计她。

钟璃没有算计回去,只是因为没能力,她的力量还是太单薄,根本无法与周氏抗衡,她心中清楚,别看周氏如今很愤怒,很同情她,如果她真动了顾知晴,她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报复她。

人性就是如此。

如今钟璃,只想借机为自己谋福利。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二爷也瞧出了钟璃的打算。

他冷冷瞪了顾知晴一眼,等她闭嘴后,他才愧疚地对钟璃道:“璃丫头,是我们没管教好知晴,才让她做出这等糊涂事,好在知涵救了你。”

知涵是裴邢的表字。

二爷停顿了一下,继续羞愧道:“她做出这等事,我们就算再怎么补偿肯定也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事已至此,当时,你既没有声张,肯定也是不想闹大,你尽管提要求,但凡是我们能做得到的,我们都会满足你。”

钟璃看向了镇北侯。

虽然恨不得打死顾知雅和顾霖,这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女,这两日,镇北侯心中一直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罚他们。

他也看向了钟璃,半晌,才道:“你尽管提要求。”

这事要真闹到官府,不止他会被弹劾,老太太估计也能活生生气死,镇北侯并不希望钟璃报官。

钟璃沉声道:“第一,我要带承儿离开镇北侯府。”

镇北侯脱口而出:“不成!”

钟璃冷冷笑了笑,“将他留在镇北侯府,你能照顾好他吗?你根本不能,你的女儿想杀死他,你的儿子也恨不得他去死,你身边的下人,也一口一个小傻子似的喊他,你给过他关怀吗?”

她每说一句,镇北侯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摇晃一次,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这个父亲,究竟有多失败。

他哑声道:“我答应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们。”

钟璃险些被气笑,“你做到了吗?他自打摔伤后,你去看望过他几次?每次过去,你可曾好好陪他玩耍过?你知不知道,他瞧见你都觉得害怕!他待在镇北侯府,有半分好处吗?连去花园玩一下,都会遇到嘴碎的丫鬟,他因为被喊小傻子,偷偷哭鼻子时,你在哪里?镇北侯府对他来说,不是家,而是一座可怕的囚笼,他怕被人议论,甚至不敢出门,之前他什么性子,如今又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句句诛心,镇北侯从未见过她这么强势的一面,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道:“你一个姑娘家,带他离开后,要住在哪里?安全问题,该如何保证?”

钟璃眸中满是讽刺,“我遇到刺客时,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有事,反倒是承儿,因为待在镇北侯府,却成了如今这样!你以为镇北侯府为他提供了庇护吗?不,离开镇北侯府,他只会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