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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院中种了荔枝和木菠萝,已经快要成熟了,承儿几乎每日都会去看一眼。

见小家伙一心惦记的是吃的,钟璃才松口气。她道:“那我们去个水果更多的地方好不好?也会有木菠萝和荔枝。承儿若还有要求,尽管提,姐姐努力帮你实现好不好?”

承儿小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开心点头,“承儿想张妈妈和祖母了,姐姐让她们过来好不好嘛。”

钟璃闻言,不由一怔,这并非是承儿第一次提起她们,不论是张妈妈还是老太太,在承儿心中都有非同一般的地位,可张妈妈年龄大了,不适合长途跋涉,老太太自然也不能过来。

钟璃心中莫名有些发酸,“很想很想她们吗?”

承儿重重点头,伸出小手圈了一个大圆圈,“这么想!”

想想又觉得不够,又重新比划了一下,“不对不对,比这还要多!好多好多,这里好玩,让她们也来玩嘛。”

对上小家伙清澈的眼眸时,钟璃一时竟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嗓子深处,像被人塞了一团棉花,突然堵得厉害。

承儿歪了歪小脑袋,“姐姐,不可以吗?”

钟璃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艰难道:“祖母和张妈妈年龄大了,没办法一直坐马车,让她们赶路,太累了,她们身体撑不住。”

承儿皱着小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过来时,好像确实赶了好久好久的路,久到有好几次,承儿坐马车都坐累了。

他失望地嘟了嘟小嘴,“好吧。”

他的小脑袋不自觉耷拉了下来,直到这一刻,钟璃才意识到,自己离开京城的决定,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那么好,他确实更依赖自己,就算有她陪着,他依然会思念祖母和张妈妈,她根本没法代替她们。

钟璃突然就有些迷茫,想到曾经那段东躲西藏的日子,她莫名生出一丝抵触。

可若被抓回去,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她毕竟算计了他,他真的会饶过她吗?

钟璃不敢赌,也没办法拿自己的未来去做赌注,她想了想,对承儿道:“等明年或后年,风头没那么紧后,姐姐再带你回去看望她们好不好?”

承儿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他知道什么是看望,一想到可以再见她们,承儿的五官又生动了起来,眸中溢满了小星星,“我还要看望津儿!”

钟璃弯了弯唇,“嗯,姐姐答应了。”

她如今只盼着裴邢能尽快选秀,宫里的女人多了,他估计也没心思惦记她了,届时,她说不准真的可以回京。

毕竟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变了,大皇子也死在了皇宫内,她就算回京,也不必再忌惮大皇子。

丫鬟们很快便收拾好了行礼,钟璃让青松暂且留了下来,“你将宅子卖掉吧,铺子可以留下,日后让掌柜的将账本送往京城就行,等你卖完宅子,再去会稽寻我们。”

青松怔了一下,这才明白,她当初为何让他将会稽的宅子留下,他恭敬地应了下来。

*

时间缓慢流逝着,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不知不觉又到了百花盛开的季节,院中的花儿一朵比一朵娇美。

裴邢今日又出了宫,他先去探望了一下老太太,这两个月,老太太格外嗜睡。

裴邢过来时,老太太依然在昏睡,丫鬟怕她长时间躺着肌肉会萎缩,正在给她按摩小腿肚。

她长时间不动,吃得又少,瘦得仅剩一把骨头,见皇上来了,丫鬟们手一抖,连忙拉下了老太太的裤腿,赶忙跪了下来,她们正要喊皇上万岁万万岁时,就见裴邢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丫鬟本就怕他,如今他又成了皇上,对他的畏惧,更是达到了极点,连忙住了嘴。

唯有张嬷嬷敢与他搭话,她低声道:“老太太一切都好,前两日她醒来时,还问着您呢,皇上不必担心。”

裴邢微微点头,他伸出修长的手,为老太太拉了一下被子,才退出内室。

看完老太太,裴邢就来了摘星阁,一路上不少丫鬟小厮瞧见了他。

他身材高大,气质冷淡疏离,饶是不曾龙袍加身,身上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依旧令人喘不过气。他所到之处,丫鬟婆子皆跪了下来。

自打与钟璃定完亲,他再来摘星阁时,就没再瞒着任何人,如今府里的丫鬟小厮,皆发现了他对钟璃的心思。

有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他和钟璃的事,甚至有人说,钟姑娘就是发现了三爷的心思,才一走了之的。这个传言甚至传到了镇北侯耳中。

得知裴邢又去了摘星阁后,镇北侯赶忙从军营赶了回来,他来到摘星阁时,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镇北侯虽是裴邢的嫡亲表哥,实际上,在裴邢这儿,他压根就不曾得到过兄长应有的尊敬,这会儿裴邢又成了皇上,镇北侯不敢造次,规矩道:“劳烦侍卫帮我通传一下,我有事与皇上商议。”

他毕竟是侯爷,又与裴邢有血缘关系,侍卫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朝寝室的方向走了去。

窗户没关,侍卫一眼就瞧见了室内的场景,裴邢靠在榻上,阖着眼,显然睡着了。

裴邢睡得并不沉,他耳力好,自然听到了镇北侯和侍卫的对话,他懒得见他,便没有睁眼。

侍卫没敢进去,出来后,便压低声音道:“皇上近来睡眠一直不行,难得休息一下,侯爷还是稍等片刻吧。”

镇北侯哪里料到他跑来这里,是睡觉来了,只得站在外面候了候,这一候便是两个时辰。

日头逐渐西斜,橙黄色的暖阳,柔和地倾泻而下,将整个摘星阁都染上一片暖意。

裴邢缓步走了出来,他一身暗紫色锦袍,微风拂动着他的衣袍,男人挺拔健硕的身材尽显。

他这才掀眸,淡淡扫向镇北侯,“何事?”

他五官棱角分明,下巴绷得有些紧,眸中没有半分情绪,短短两个字,却透着一丝不耐。

镇北侯连忙行了一礼,他本想询问一下他究竟对钟璃何意,钟璃又是否肯嫁给他,对上他不耐的神情时,他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立场询问他们的事。

他的唇不自觉抿成了一条线,索性拐弯抹角道:“朝中已有人主张,恳请皇上与钟璃退亲,想让您另娶一位身世地位堪当国母的贵女,许是用不了几日,大臣们就会联袂上奏,不知皇上要怎么应对?”

“与你何干?”裴邢丢下这话,便径直离开了。

镇北侯被他堵的哑口无言,他一张脸着实臊得厉害,也没好意思追上去,只叹息了一声。

裴邢回宫后,就收到了暗卫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消息,说广西那处住宅,已人去楼空,前段时间便易了主。

裴邢薄唇微抿,下颚线条绷得有些紧,眸中的情绪也沉得有些深,通身都散发着一股难以克制的冷厉。

他冷声道:“薛神医还有多久,能到京城?”

暗卫道:“最迟一个月。”

为了压缩行程,暗卫们几乎在昼夜不休地赶路。

裴邢立在窗前,沉默地站了许久,直到暮色降临,月亮升起时,他仍旧站在原地,晚饭也不曾吃。

她的躲避无疑再次刺伤了他,他本不想来硬的,所以才至今不曾拿张妈妈等人的命威胁她,此刻,他的耐心却在逐渐告罄,这种见不到她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裴邢薄唇微抿,突然冷声道:“去张贴皇榜,就说薛神医触犯龙威,罪不可恕,半年后斩立决!将消息传下去,要确保传遍每个地方。”

钟璃此刻,已带人来到了会稽,他们刚下船,就听到众人在议论薛神医的事。

薛神医治好的百姓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他在民间素来有活神仙的称号,老百姓对他也无比敬仰,得知他被判了死罪,一个个异常惋惜,港口的搬运工都在议论他的事。

“哎呦,也不知,薛神医怎么得罪了皇上,竟是要秋后问斩,实在是可惜了。”

“可不是,他若好好活着,能救多少人,新帝当真是糊涂。”

“嘘,新帝什么样,哪里是我们能议论的。”

他们声音不算小,钟璃等人自然也听到了这话,钟璃身形都不由一晃,下意识攥紧了秋月的手臂。

“你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薛神医真的被他抓住了?”

秋月应了一声,连忙去打探了一下。怕消息有误,她特意多问了几个人,回来后,便告诉了钟璃,“主子,皇上已张贴了皇榜,说是秋后问斩。”

钟璃不由咬紧了唇,精致的小脸上,血色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