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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其中一幅。

如说回忆,起初只有五分可能,梦里醒来,再看这潦草画像,却有了八分把握。

莫惊春低低叹了口气。

孽缘。

“夫子整日叹息,莫不是将福气都给叹走了?”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莫惊春一僵,他慢吞吞抬头,但见公冶启一身黑袍加身,好一俊美后生,笑吟吟看来的模样,与其后站在刘昊身边敢怒不敢言的墨痕形成鲜明反差。

莫惊春虽被吓到,却也蓦升起一种习以为常的荒谬感。

太子如入无人之境,也不是第一回 。

刘昊冲着莫惊春笑了笑,就欠身将墨痕给拖了出去。

莫惊春挑眉:“殿下还是待臣这小厮好些吧,臣出来也就这带了这么一个。”

公冶启踱步过来,腰间佩饰晃也不晃,他本就姿容秀美,通身气派更显器宇轩昂。他微微一笑,顾盼间神采飞扬,轩轩若朝霞举。

伟美有仪容。

即便是对太子心有芥蒂的莫惊春,也不得不承认公冶启的好相貌。

不仅好,更有威严在身。

莫惊春被他如鹰目的视线盯上,只觉犀利不已。

他先前已经让太子看见他在作画,也懒得掩饰。心里道还想着这是第几回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还未涂抹完的地方细细描绘,太子居然也就站在边上那么看了下去。

等到莫惊春草草添完,又是两刻钟过去。

公冶启冷不丁开口,“这是夫子所记得的吗?”

莫惊春一顿,什么叫他“记得”的吗?

难道,太子是不记得的吗?

“只是些旧年旧梦,突然想起,便画了下来。臣的画技远比不上顾大儒,着实献丑。”

公冶启:“夫子要是与顾大儒一个脾性,那孤岂不是得面对两位顾大儒,如此想来,即便是孤,怕也是消受不住。”

他能调笑顾柳芳,莫惊春在这头只能做不知。

毕竟顾柳芳虽然刻板了些,但是他的才学是许多人比不得的,且他桃李满朝,即便不为官,在朝野也是闻名遐迩的大儒。

“当初夫子杀了那只猛兽,是否也如前日那般,英勇无畏?”公冶启状似好奇,又往莫惊春边上走了几步,几乎要与他并肩,一起看向这幅画作。

莫惊春抿唇,却是避无可避,只能站直了说话。

“殿下谬赞,凶兽伤人无状,臣只是勉力一试。”

公冶启笑,“若是受伤,又或是更严重呢?”

莫惊春顿了顿,“臣父既为我朝大将,臣兄也在外杀敌,臣躯虽不堪,却也不能坐视不管。若臣死一人,活百人,便该如此。”他并非大而无物,只是徐徐道来,语气平和,就像是他说的话,便是肺腑。

公冶启难得沉默地看着他。

莫惊春此人,实在是太过无趣,若非意外,公冶启此生怕是很难会注意到这么一个乏味无聊的人。他内敛,沉默,寡言,就跟暗处生长的树木,看着枝繁叶茂,却也再无其他可以称道的地方。

若非意外……

公冶启早就清楚莫惊春身上那古怪的症状已然消失,毕竟那一直随身飘来,几乎浓烈到无法阻遏的奶香味早就不再。

可是这把燃起来的兴味,却没有消失的时候。

他转头看着那幅勉强完成的画作,与刘昊当日在东宫所言一一对上,眼眸泛起一闪而过的戾气,旋即消失不再。

咔嚓咔擦——

寂静到几乎无声的时候,这小小的咀嚼声都异常清晰。

公冶启和莫惊春近乎同时望去,只见一个编织得有些精美的笼子里,一团雪白正在旁若无人地啃着菜叶,粉嫩的三瓣嘴吧唧吧唧地吃着,一团毛绒绒的兔尾正缩在屁股后面,瞧着异常短小。

一只手戳了戳,然后肆无忌惮地揉捏了几下。

雪兔吓到了,雪兔生气了,雪兔一回头,雪兔嘎嘣又僵住装死。

它莫名畏惧这个陌生男人。

而莫惊春……

莫惊春看着公冶启那揉捏的粗暴,一时间沉默下来,总觉得自己那团兔尾也在瑟瑟发抖。

公冶启若有所思,这手感……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