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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学殿。

太子若无其事地坐在座位上,炯炯有神地盯着莫惊春。

身为太子,他在上朝时仍需在劝学殿读书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他多少。相反,在诸位皇子认知里,他们更认为这是永宁帝对他的恩宠。

莫惊春倒是赞同学无止境的说法。

不过帝王权术这些东西,莫惊春却是教不了,只能按部就班做个糟糕太傅,讲一些枯燥无味的东西。

公冶启:“夫子,都快夏日了,您还是这厚实的衣裳,难道不热?”

看来太子还是能从枯燥中找到别样的乐趣。

莫惊春淡定地说道:“劳殿下费心,臣畏寒怕热。”至少额间无汗,很有说服力。

他看了眼东宫,心里的迟疑犹在。

然半晌,莫惊春垂眸,“殿下近日,倒是有些忙碌。”

说是忙碌,不过是甚少看到太子的身影,除了劝学殿,他甚至连上朝都没去。

公冶启点着桌子的动作停下,漆黑的眼珠望着莫惊春,“父皇将孤禁足。”他笑着。

拖长的嗓音偏带出慵懒的傲慢,这便是他故意的、古怪的趣味。

莫惊春:“陛下……”他顿了顿。

这倒是从未听过的消息。

朝上,永宁帝不过意思意思地敷衍了几句,朝臣以为太子另有要事要办,也没有追问。于此时,也没多少人敢于追问。

永宁帝近来的脾气确实不好,这对往常刚柔并济的帝王来说稍显古怪。

“夫子似乎有心事?”公冶启挑眉,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好笑。

莫惊春敛眉,“臣确实是有。”

他平静地说道。

毕竟精怪哐当一个任务砸下来,却没有任何详细的解释。莫惊春与其谈论,它却只会说“您心中已有答案”这样的话来回应。

他心里自有答案?

莫惊春已是木然。

袁鹤鸣的话是意外,他呓语的话也细不可觉,应当只有他一人听得清楚。

皇后落胎是在十一年前,那年太子八岁。

永宁帝出宫散心,带着当时的丽嫔还有几个皇子前往,此间,丽嫔救了永宁帝,回宫后就封妃,太子险些出事的消息传回宫内,皇后受惊落胎,休养了半年,刘昊成为太子信重的內侍,而莫惊春则开始了枯守翰林院的生涯。

此番有人起,便有人落。

太子,当年为何会在营地深入雪地围场,几乎走失?

如果从这些点滴细节切入,不难看得出来……

莫惊春的呼吸微窒,不,其实很难看得出来。

除非抽丝剥茧,追根究底。

方才会觉察到最底端的幽暗。

莫惊春的那句“有”只让公冶启的眼神似箭,根根扎透着眼前的瘦削夫子。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浓烈到了宛如炽火的地步。

豁然起身,他几步靠近莫惊春,近得几乎能够闻到彼此的气息,“夫子?”

莫惊春双手交叉,硬是在这狭窄的距离行了大礼,“殿下,还请小心张家。”

这话一出,莫惊春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一脚踏进了皇室纷争,夺嫡之乱,可他却不得不如此。

谁不怕死?

可偏生前有精怪,后有太子,即便莫惊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可一旦太子出事,焉有他在?

莫家,绝不可因他受到牵连。

那太子,也绝不可以出事!

公冶启眼底煞气一闪而过,戾目幽幽望着莫惊春,“夫子这是何意?”

莫惊春语气艰涩地说道:“太子和张家的矛盾……由来已久,即便是在当下,也看不出和缓。不是张家不愿意修复与殿下的关系,而是殿下恶了张家。”张家为何如此不讨太子欢喜?太子又为何不满张家,更有暧昧种种,若是被旁人知晓,对症下药,都会害了命去。

莫惊春心知如此,却不得不说。

公冶启沉默后退一步,打量着莫惊春,“……夫子当真不怕死?”除了方才一瞬的情绪被莫惊春捕捉到外,此刻站在身前的青年就是完美的太子,他温柔笑着,笑意却没到眼底。

莫惊春怅然摇了摇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就在如此紧张严肃的时刻,公冶启蓦然说道:“如果夫子给孤摸摸尾巴,孤便信。”

莫惊春:“……”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太子。

“殿下,您想摸阿雪?”

“阿雪是谁?”

“那日殿下摸的兔子。”

公冶启:“孤要摸的是你的尾巴,同别人又有什么干系?”他说得轻描淡写,于莫惊春却是石破天惊!

他的心头狂跳,语气却是寻常。

“殿下说笑了,臣是人,却不是精怪,怎么会有尾巴呢?”

公冶启赞同地颔首,微笑着说道:“确实,夫子是人,又怎么会长着尾巴呢?”他慢悠悠地踱步再进,几乎与莫惊春并肩而立,“可孤思来想去,难道那日真的只是孤之臆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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