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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身体毕竟支撑不了他的情绪那么高涨,说没几句话,人就显得困顿。莫惊春见此,也没有再留,和卫壹一起步了出来。

莫惊春走在前面,情绪却不是很高。

方才他说给墨痕的话,某种程度却也像是在说给自己。

……有些时候,他却是待陛下过于刻薄。

明知道陛下的重视,却是不将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

莫惊春踩着厚厚的雪,靴子都埋在了雪堆里。呼吸间的寒意仿佛贯穿了五脏六腑,只剩下刺痛的冰冷。

不设身处地想之,总是略显苍白。

莫惊春想,固然情投,却不全然意浓。

他大抵还需再学一学。

卫壹跟在莫惊春的身后,唉了一声,“墨痕这回可是因祸得福。”

莫惊春回过神来,好笑地说道:“这是哪来的福气?”

卫壹笑着说道:“其实您不知道,墨痕家里的父母,一直是不太愿意墨痕和许凤在一起。虽然他们确实是收养了许凤,但是许凤是个孤女,也带不来嫁妆。

“倒也不是墨痕的父母势利眼,就是毕竟门不当户不对,是墨痕进了您的院子后,又成了管事,在家里说话算是头一个,这才强行压下了父母的不满。”

可是这事情不满是藏在心里的,即便是面上不说,平日里的言行难免就会带出来。

墨痕在莫惊春院里做管事,莫惊春待下人又大方,每年带回来的钱财可不少。眼馋墨痕地位的,喜欢墨痕的,看上墨痕家底的……对比起许凤,墨痕的选择其实有许多,在墨痕父母看来,他们是预备给墨痕挑个好的。

却不曾想,墨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顺从他们的意思。

只是墨痕平时在外面跑,往后家里肯定是婆媳在一块的,这婆婆要是不满意媳妇,那媳妇日子也是难过。

“结果这一回,墨痕能醒来全靠着许凤,太医都说了,这亲人的呼唤是有用的。若不是许凤在,墨痕还未必能醒过来。

“我看啊……墨痕就算年底起不来,这婚事也肯定会结。”

莫惊春扬眉,“起不来还结婚?”

卫壹笑着说道:“郎君却是不知道,这民间乡下的说法,叫冲喜。一般是夫家重病或是受伤,便会娶一个有福气的媳妇过门压一压。

“这回,该是墨痕的父母着急了。”

莫惊春想了想方才屋内墨痕和许凤的模样,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看未必。”墨痕若是当真珍重许凤,就不会让她带着那样的名头嫁进来。

不管怎么说,墨痕醒来后,莫惊春心里总算放下一块大石头。

就在莫惊春安心的时候,宫内却是严肃起来。

刘昊弯着腰从门边进来,靠在正始帝的耳边说了几句,正始帝的脸色有些难看,霍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走得急,身后撑伞的太监都跟不上。

太后宫内正点着淡淡的香料,可即便是这样,都盖不住那苦涩的药味。

正始帝踏足的时候,脸上便是没有半点笑意。

秀林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迟了些,急忙忙赶了过来,朝着陛下福了福,低声说道:“陛下,太后娘娘刚刚才睡下。”

正始帝冷着脸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秀林低声说道:“太后清晨就有点头疼,奴婢想请太医过来,太后娘娘却说无碍,就不要惊扰旁人。等下午再起来时,却已经是发了高烧。奴婢便急忙去太医院请了御医过来,方才已经开了药服下。”

御医还等在太后宫中,见陛下亲临,急匆匆地出来,“陛下,太后娘娘只是这几日天寒地冻,在地暖殿内待的时日久了些,前两日去送行大皇子出了宫门,这便吹到了寒风。”所以寒气入体,这两日才发了出来。

然后御医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倒是隐晦地劝太后要多多动弹,不能整日呆在殿内。

正始帝见太后已经入睡,便没有惊扰,直到晚间太后醒来,这才过来一趟。

彼时太后的神色已经好上许多,正在和秀林有说有笑。

太后见正始帝过来,脸上的笑意更浓。

却是看正始帝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站在较暖的地方暖了暖身子,让身上再没有外面的寒意后,这才走到太后的身旁坐下,无奈地说道:“您这是……御医都劝您多动动。”

太后嗔怒地看他一眼,却是不说话了。

这却是涉及到了公冶启和太后的一桩隐秘,太后一直都是不爱动弹的。

她是平日里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人。

其实早在从前,就已经有太医跟太后劝说过了,可是太后一直装作不知道。但是人躺久了还是要起来动动,不然这身体要如何保持?莫说太后这只是去宫门外送了送大皇子就已经发烧,若是再往后,这可得怎么办?

太后也确实是理亏,只能任由着正始帝说。

皇帝的脸色看起来略显难看,那严肃的模样,也让太后收起了别的心思,与他慢慢说起话来。直到太后的烧退了,皇帝这才离开。

等正始帝离开后,太后才无奈地说道:“你瞧瞧,皇帝这模样,怕不是得将我当做小儿来训斥。”女官秀林看太后虽是这么说话,可是脸上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就是知道太后心里还是高兴的。

陛下要是不关心太后,何必巴巴跑过来?

太后若是不高兴,怎可能听陛下说那么多话?

秀林给太后盖了盖被子,笑着说道:“陛下自然是关心太后的,只是太后娘娘,陛下的话却也是没错,您瞧瞧,从这殿内到宫门,其实也才多长的距离呀。

“若是太后娘娘的身体孱弱,往后大皇子再回来,却也是要心疼得落泪。”

一想到大皇子,太后也是叹了口气。

“他毕竟还小,一个人出门,哀家还是不放心的。倒是陛下这会,却是派了那么多人,是真的关切大皇子,还是另有所图?”说到最后,太后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几乎是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秀林辨认出太后的认真,也不敢去细听,只是平静地坐在边上给太后擦手,然后欣喜地发现太后的体温真的逐渐降低下来。

看来明日能大好了。

只是眼下太后的脸色却不如刚才陛下还在时红润,看起来有点苍白。

太后靠在身后的软垫,微微闭眼想到,大皇子如今才四岁,如果陛下想用他来做什么,甚至都无需计谋。这一次大张旗鼓前往焦氏本家,她原本只看到表面,认为是为了保护大皇子……可如果皇帝还有其他心思,那却是连她都看不出来。

长乐宫前,正始帝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神色诡谲地揉了揉鼻子。

到了晚上,风雪更急,吹得门窗都在晃动。

森冷惨白的月光照在银素的白色大地上,只余下冷寂的狂啸风声。

莫家紧闭门户,翌日醒来,院中的积雪已经有积尺深。

秀华等几人早早就起来清扫积雪,勉强给主屋扫开一道能走的路,张力已经在屋檐扫雪,将压在上面的厚雪扫落下来。

原本这些须得是在莫惊春离开后才能做,可昨天的雪实在太大,他们生怕这雪压垮了屋顶,早早就上去清扫。甚至隔着高翘的屋角,他们还能再看到其他屋舍上趴着的人。

莫惊春微蹙眉头,去叫了卫壹进来,“让他们无需那么着急,每年这屋子都是检查过的,没必要这么早去,等暖了些再做也是好的。”

这才刚天亮,太着急了些。

卫壹去将人叫下来,莫惊春这才折回去穿戴衣裳。

原本只是一个小小插曲,结果莫惊春在吃食的时候,突然从清粥里捞出来一颗大白蛋。

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的生辰已经到了。

其实从之前宫中提及,到现在真正的正日子,也就没几天,却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莫惊春心里感慨,将大白蛋吃了,然后去洗手。

屋外,桃娘早早地就在外面等着了。

莫惊春一出来就能看到桃娘在外面的身影,他的眼神温暖,笑着蹲了下来,“桃娘,怎么了?”

这个时候起来,却是有些太早了。

桃娘有些不好意思,将一卷东西塞到莫惊春的怀里,然后就连蹦带跳地离开了。

莫惊春微怔,握着手里这卷东西出神,然后才慢慢地将这一卷给打开。

……这是一幅画卷。

画上的人,是莫惊春。

桃娘的笔触稚嫩,算不上柔和,可许是画的时候异常认真,却是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画上的莫惊春躺在廊下躺椅,手里拿着一卷不曾看完的书籍,正带笑地看向画卷外的方向。

……看着院外,立在院门口的人。

不论这个人是谁,画上莫惊春的心里一定是高兴的。

如果不是高兴,他便不会露出那样柔和的色彩,仿佛一下子被什么点亮了一般,眼底熠熠光华如此亮眼,以至于桃娘落笔的时候,都几乎将那样的神采描绘出来。

莫惊春的指腹碰了碰画上的人。

他觉得桃娘许是将自己美化了许多,才会在画中倾注了这样的心思。

然这么想的同时,莫惊春的嘴角却不自觉抿住,像是在忍住下意识要流泻出来的笑意。他珍重地将这画卷收起来,然后放到匣子里藏好。

手指不经意间,莫惊春又摸到另外一个匣子。

他微愣,这才慢慢地将匣子给打开。

这个匣子其实不算小,但是里面已经塞满了蓬松的毛毛,在莫惊春刚打开的时候,那些雪白的毛发都一下子涌了出来,将莫惊春的手指都吞没了。

非常柔软的触感。

莫惊春:“……”

原来这兔尾消失的时候,这些兔尾毛毛还是在的吗?!

【请宿主不要怀疑系统的能力,当兔尾存在的时候,其存在便是真的存在,相应的掉毛,也是真实的毛发,并非虚假】

莫惊春捧着这一匣子毛毛,突然有些错愣。

他已经快忘记当初带着兔尾的日子,但是看着这些毛毛,仿佛又一下子回想起那时候惊悚畏惧。尤其是公冶启的贪得无厌和过分狂热,几乎要将莫惊春逼到了绝境,可偏偏……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就是揉着尾巴揉得不亦乐乎。

莫惊春敛眉,好气又好笑。

这些毛毛没发现就算了,现在发现了……

莫惊春想了想,将毛毛好不容易全部都盖上,然后又将卫壹给叫进来。

不是多难的事情,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等到莫惊春去上值的时候,已经比寻常要晚了一点,莫惊春急匆匆赶到,正好和左少卿一同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