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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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惊春醒来的时候, 就听到耳边叮咚一声,然后便是精怪跳出来的声音。
这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在莫惊春头上,一时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捂着有些发疼的脑袋, 这许是昨夜正始帝胡搅蛮缠得来的报应,现在莫惊春还觉得他的眼睛肿得有些睁不开,他昨夜哭了多久……即便那不是因为疼的,但也怪难受的。
他挣扎了下,身后抱着他的正始帝发出一声难以辨认的呓语, 然后将额头抵住他赤裸的背脊, 试图将莫惊春再拖回来, 塞在肚皮下。
“不,不行。”莫惊春含糊地说道, 他看着外面的天色,呻吟了一声,抬手盖住眼睛,但犹豫了一会,他重新窝回去正始帝的怀里, 决定在今日,在此时,在此刻, 他决定要呆在公冶启的怀里,睡他个昏天暗地。
不管那些世俗束缚,莫惊春想这么做。
等莫惊春再一次睁开眼时, 他听到了正始帝暴怒的声音,可那嗓音又像是被什么克制了一般, 临到要说话的时候, 又猛地压制下来, 透着一股冰凉的窒息,“……尔等是想同寡人说,只不过一夜的时间,它就会自己长脚跑了吗?”
那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如果莫惊春愿意承认的话,其中或许还掺杂着少许凶暴下的畏惧。
这让莫惊春猛地坐起来,还未稳住身形便掀开了床帘。
正始帝正站在床前几步的位置,一脸恼火,还掺杂着暴戾与凶残的气势压迫着身前那一干跪着的人。
那其中,还有刘昊。
莫惊春晃了晃脑袋,这不对。
昨夜正始帝知道刘昊受伤,他倒也不算没良心,除非要紧的事,他不太可能再冲着刘昊乱发脾气。
不。
莫惊春在心里改正。
正始帝从来都不乱发脾气,他只是每一次发脾气都有些……过。
莫惊春勉勉强强地找了个合适的词。
“陛下,”莫惊春下了床榻,赤着脚走到他的身旁,“发生何事?”
正始帝勉勉强强地压下了心头的怒意,看了眼莫惊春,随手将胳膊上搭着的衣裳披上莫惊春的肩膀,“小人偶丢了。”昨夜帝王再暴躁的时候,都没有动小人偶,它本来该是安安分分地躺在木匣子里。
莫惊春蓦然想起清晨依稀听到一声脆响,忽而沉默。
“是你?”
【该惩罚已经结束】
精怪冷冰冰地说道。
莫惊春一顿,这小人偶的出现和消失,都是如此猝不及防。原本他以为这需要他和陛下厮混,可是如今来看,它消失的契机,却未必是如此。
毕竟昨夜的事情,可和它半点关系都没有。
【小人偶消失的代价,是感觉到四份等额的爱意,昨夜您与公冶启互诉衷情,让惩罚的完成度直接抵达百分百】
精怪的话看似是在解释,实则却让莫惊春有些羞耻。
那本该只有他和公冶启知道的事情,碍于精怪的存在,被这样直接说出来,竟有些许手足无措。他压下心头那奇怪柔软的情绪,对陛下说道:“陛下,此事的来龙去脉,臣该是知道一些,您就让他们下去吧。”
正始帝的眼神微眯,打量着莫惊春的时候,他便知道陛下已经猜到了。
他骤然收敛了所有的脾气,硬邦邦地说道:“都起身出去。”
“喏!”
待到殿内只有正始帝和莫惊春的时候,陛下挑眉看着他,低沉着嗓音说道:“它从一开始,便是所谓惩罚,那它消失的原因,又是什么?”
莫惊春踌躇地看着正始帝。
此前那么多次惩罚的骤然消失,陛下都甚少有这般态度。
他浑然无所谓这其中或许会夹带的危险,甚至将之当做有趣稀奇的物什。这世上能引起他兴趣的事情少之又少,偶尔能得一二,皆从莫惊春而来。
这也是莫惊春最开始不愿相信陛下钟情于他的缘由。
归根究底,莫惊春是莫惊春,精怪是精怪,若是陛下是因着这些稀奇的东西才看上莫惊春,那不是他的东西,终究无法维持多久。当初正始帝为了掰正夫子这样的态度,可是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才逐渐让莫惊春信任了他。
信任,这对皇室,对正始帝而言,是多么脆弱而微薄的物什。
它就像是清晨的朝露,看着美好纯粹,可风一吹,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莫惊春愿意信任,这岂非也在发疯?
信任一位帝王至尊,信他的三分柔情,就像是把脑袋放在砧板上,任由人鱼肉。
多么愚蠢。
莫惊春在心里唾弃着自己。
他抬眼,描绘着公冶启的模样。
他俊美,棱角比年少时硬朗,长得高大俊挺,此时穿着一套大红的衣裳,却朗朗如日月,漂亮而艳丽。
好看。
人为美色而动摇,却不只沉迷在美色里。
莫惊春看不到自己的眼,便也不知道那其中究竟沉浸着多少柔情。
他拉着正始帝的衣襟,将帝王的头颅给拉低下来,笑吟吟地吻住他,在唇舌间,还能听到正始帝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还没洗漱……”
他也没有。
莫惊春在心里想,然后又咬了正始帝一口。
倒也无碍。
他们都不会嫌弃彼此。
莫惊春松开了陛下,动着嫣红的唇色,平静淡定地说道:“因为给了它足够的爱意,所以它消失了。”
“爱意?”
正始帝垂落下来的手指,正下意识扣住了莫惊春的手腕。
陛下的身体,总是要比莫惊春要来得冰凉。
莫惊春不喜,微蹙眉头,反过去紧扣住陛下的手指,“您该去多穿一件。”而这取来的薄披风,已经盖在了他的肩头。
正始帝淡笑着说道:“不冷。”
他似乎很满意刚才莫惊春的回答,即便陛下对小人偶的失踪,仍然有些下意识的惦记。
莫惊春看向陛下,意有所指地说道:“陛下不是说,假的东西,终究还是假的吗?”
正始帝本是要说话,不知为何突然住了口,然后意味深远地看着莫惊春,颇有种高深莫测之感。
“难道,夫子吃醋了?”
陛下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还执意要对上莫惊春的眼,弄得他非常不自在地别开头,看着窗外如此明朗的天色,喃喃说道,“该是迟了些。”
正始帝看着莫惊春不自然地转移话题,眼底不由得流露出深沉的笑意,他半心半意地打量着莫惊春,“刘昊已经找了适当的理由,夫子难得一次疏懒,可莫要急匆匆再去。”
莫惊春没好气地看了眼正始帝,“陛下,当然是要去得。”
他半夜入宫的事情已是有些麻烦,若是清晨再不去,那事情都不知道乱成怎样一团糟。最近京城中的热闹就够多了,莫惊春并没有打算让自己再增添一筹。
莫惊春的态度是坚决的,他半点都没有因为昨夜发生的事情而稍有退却,反倒是正始帝拗不过莫惊春,只得将人放了去。
莫惊春骑着好姑娘离开,身上却已是穿着自己的朝服。
待到吏部时,左右侍郎刚好寻他有事,更是来不及思忖那么多,便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等到中午歇息时,莫惊春才打起精神,想起昨夜在某个时刻,精怪似乎还发出了别的动静。
莫惊春揉着太阳穴,在心里自言自语,“昨夜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今晨急匆匆从皇宫赶出来,除了不想让流言更加喧嚣至上外,也是因为昨夜的事情,在他再看到陛下的时候,总会不期然地回想起来,莫惊春觉得总该给点自己冷静的空间,这才忙不迭地从皇宫离开。
【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莫惊春挑眉,手指按在桌面上,好奇地说道:“愿闻其详。”
【公冶启的疯疾无法治疗,无法痊愈,此乃宿疾。而系统的介入插手,确实让历史发生了一定的改变,但与此同时,也让陛下深受影响,更加严重】
莫惊春从其中品尝到些许苦涩的味道,“什么影响?你说的历史?”
【历史的发展有其既定的过程,对其做出的修补和影响,未必能够成功地抵达终点,就会被相同的力量干扰,试图让道路重回既定之路】
精怪说了一堆非常之复杂,对莫惊春来说都近乎是天方夜谭的东西,但他并非不能理解精怪话语中的沉重。
“你的意思是,即便我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陛下还是有可能会重新走回那条老路?”莫惊春紧蹙着眉头,“你是早就知道了此事,为何不说?而你说的影响,又是什么?”
【公冶启在做梦。他一直持续不断在做梦,他会不断、频繁地梦到曾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亲眼看着自己一次次屠戮皇族,造就无数杀孽,即便他在醒来后,不会记得梦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可是那种残暴的影响,会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精怪的话,让莫惊春蓦然想起了刘昊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陛下喜静。
已经到某种偏执疯狂的地步。
宫中不能留着外人,因为宫人行走的声音就算再是轻微,都可能惊动了陛下,而招致杀身之祸。正始帝虽然残暴,却也不是随便就喜欢滥杀的人,但疯疾如此,要指责陛下无法控制,却也是无法。长乐宫有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刘昊外,甚至连德百也只能在宫外伺候,只得了刘昊和暗卫在宫内行走。
其他的宫人都被赶到了永寿宫去。
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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