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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彪笑道:“老布朗,如果你怕了,请直说。面对布兰科,怕了并不丢人,但是,一个从警三十年的老警长,说出如此外行的话来,却让人不得不感到遗憾。”

比尔布朗放下了咖啡,疑道:“外行?董,你为什么会说我是外行?我很想听听你的解释。”

董彪叹道:“我那两位同胞,生平根本没有摸过枪,以他们做诱饵,无异于羊入虎口,根本没有反击的可能。但你老布朗不一样,你有反击的能力,布兰科不可能一口吃掉你,这样才能给我安良堂创造出好的机会。”

比尔布朗点头应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几乎被你说服了,好吧,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不会太久,布兰科最快也要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才能赶到金山来,我想,一个上午的时间,足够我们商讨好细致方案了。”

董彪知道比尔布朗在犹豫什么,但他同样清楚,对比尔布朗来说,相对于生命,荣誉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比尔布朗虽然没有畅快答应了董彪,但他最后的表态,已经说明了他最真实的想法。喝完了杯中咖啡,董彪起身跟比尔布朗握手告辞。

比尔布朗右手握住了董彪的手,左臂却揽在了董彪的肩上,并应道:“请转告曹先生,我对他,对安良堂,一向很尊重,将来,如果我还有将来,一定会更加尊重。”

董彪点了点头,竖起大衣衣领,转身离去。

走了还不到一百步,董彪正犹豫该不该叫辆出租车回去,便在这时,忽然听到咖啡馆的方向传来了数声枪响。

董彪不禁一怔,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了怀中,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掉头向咖啡馆奔来。

距离咖啡馆还有些距离,但董彪已然看清,老布朗和他的那个叫汤姆的手下,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布兰科已经来了?这么快?”董彪急急止住了脚步,街上人们受到枪声惊吓,四下逃窜,并没有人上前为老布朗和汤姆进行施救。董彪摇了摇头,他知道,即便一秒钟也不耽搁便将老布朗和汤姆送进手术室,也绝不可能挽救了他们的性命,布兰科杀人,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董彪轻叹一声,只得转身离去。

急冲冲赶回到堂口,董彪立刻冲进了曹滨的书房。

“滨哥,不好了……”

曹滨正在练字,头也不抬回道:“再不好,也不能忘了规矩,出去,敲了门再进来。”

董彪愣了下,却不得不按照曹滨的命令出去了,敲了门,得到了曹滨的许可,重新进到房中。

“滨哥,老布朗死了,跟他的一名手下,在火车站旁边的一家咖啡馆中被枪杀了,我想,一定是布兰科干的,他比我们预料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一天。”

曹滨不动声色,坚持将最后一竖写完了,这才放下了笔来,再看曹滨写出的那个中字,工整饱满,似乎根本没受到丝毫影响。

“罗猎上车了?”曹滨坐回到沙发上,指了指对面,示意董彪不必站着。

董彪点头,同时叹出口气,应道:“上车了,我亲眼看着他上车的。”

“比尔被枪杀之前,你跟他聊过没有?”曹滨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包万宝路,丢给了董彪,又为自己取了根雪茄,叼在了嘴上。

董彪急忙拿出火柴,给曹滨先点上了,然后想就着火自己也点上一支香烟,可是,手指却有些僵硬,没能那么利索地弹出烟来,只好将火柴丢进了烟灰缸,再取出烟来,重新划了根火柴点着了香烟。“我刚刚跟老布朗谈完,走出不到一百步,枪声就响了。”

曹滨点了下头,道:“这倒有点意思,虽然不怎么符合布兰科的方式,却也能说得过去,毕竟那布兰科是一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只是可惜了,咱们失去了比尔这个绝佳的诱饵,恐怕要干掉布兰科,还要多费一些周折。”

董彪道:“滨哥,我觉得布兰科在枪杀老布朗之前,应该看到我跟他在一块谈话了,对布兰科来说,安良堂已经不再是处在暗处了。”

曹滨笑道:“有金山邮报的那篇报道,布兰科一定会想到我安良堂,这一点倒是不足为虑,只是接下来我该用什么方式来招待布兰科呢?”

董彪闷着头连抽了几口烟,忽地抬起头来,道:“要不,我假扮成罗猎?我跟他个头上差不多,现在是冬天,体型上的差别好掩盖。”

曹滨大笑道:“除非将你放在床上盖上被,还要蒙住脸,阿彪,你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扮得了罗猎那样十八岁不到的小伙子呢?”

董彪道:“老布朗死了,布兰科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罗猎,滨哥,要么把罗猎接回堂口吧,这样才会安全些。”

曹滨放下了雪茄,舒展了一下四肢,微微一笑,道:“把罗猎接回堂口,安全倒是安全了,可布兰科不敢贸然攻击,便会不住偷袭,我今天伤一个兄弟,明天死一个弟兄,却连布兰科的身影都逮不着,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听我的,罗猎那边按原有计划进行,咱们调整一下策略好了。”

……

鲍勃尾追马戏团来到了车站,看到了比尔布朗的同时,也看到了报刊照片上的诺力。车站人太多,鲍勃实在不便动手,只能记下了诺力乘坐的这趟火车驶往的目的地是洛杉矶。之后,鲍勃一直远远地盯梢住了比尔布朗。

很显然,比尔布朗眼下仍处在毫无防范的状态中,这使得鲍勃不禁对布兰科又多了几分钦佩。布兰科放弃了跟兄弟们一起前往金山的最稳妥最安全的方案,而是带着他一人,乔装打扮成了商人模样,到了最近的一个火车站,在警察的眼皮子下登上了火车来到了金山。如此一来,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了将近两天的时间。

鲍勃看到比尔布朗跟一个男人见了面,还去了咖啡馆喝咖啡,鲍勃虽然不认识那个男人,却能分辨出那男人应该是个中国人。那中国男人说完话喝完了咖啡转身离去后,比尔布朗和他的手下依旧坐在远处像是讨论着什么,对四周环境却是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

鲍勃认为,这是上帝赐予他的机会。于是,便装做了路人向咖啡馆那边走去。

顺着街道漫不经心地靠近了比尔布朗的时候,鲍勃突然拔出枪来,砰砰砰便射出了左轮手枪中的六颗子弹,其中四颗招呼到了比尔布朗的身上,另两颗送给了他的那位手下。趁着众人惊慌之时,鲍勃从容地收起了手枪,还对着比尔布朗的尸身行了个牛仔礼,然后消失在了一旁的巷口中。

鲍勃很镇定,逃离现场的时候几乎没有跑,只是比平时走路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走出了几百米之后,鲍勃又抢劫了一位身材跟他差不多的市民,那市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能遇到此等好事,抢劫的匪徒抢走了他的外套和裤子,却将自己的外套和裤子留给了他。换上抢劫犯的外套和裤子的时候,那名被抢劫的市民摸了下衣兜,居然在里面发现了十元美元。这可是赚大便宜了,自己的一身衣服还不如劫匪的贵,又得到了十美元的意外之财,使得那名被抢劫的市民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能报警。

鲍勃换了身衣服,重新回到了案发地点,此时,警察已经赶到。鲍勃装作看热闹的市民,清楚地看到,比尔布朗和他的手下,都被白色的床单蒙住了头脸。这说明,这俩人已经去见上帝了。

鲍勃在街上又溜达了一大圈,待到华灯初上之时,这才回到了威亨酒店。

“布兰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让我先说哪一个?”鲍勃见到布兰科的时候,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布兰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金山的夜景,淡淡回道:“先说好消息吧。”

鲍勃未经布兰科允许,便点上了雪茄:“比尔布朗已经被我干掉了,布兰科,很遗憾,我让你失去了跟老朋友见面聊天的机会。”

布兰科倏地一下转过身来,双眼中登时冒出了两团火,上前两步,不由分说便给了鲍勃一拳。鲍勃被打翻在地,嘴巴里的雪茄也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布兰科,你疯了吗?”

布兰科怒道:“干掉了比尔布朗,谁来告诉我那个耍杂耍的小杂种在哪里?鲍勃,你总是自以为是,先干掉比尔布朗是没错,但也要逼问一下那两个杂种在哪里!杀死伊赛的人不是比尔布朗,是那两个中国杂种!”

鲍勃捂着脸站了起来,找到了被打落在地的雪茄,重新叼在了嘴上:“布兰科,那两个杂种上了火车,去了洛杉矶,我亲眼看到的,他们确实跟环球大马戏团在一起。”

布兰科狞笑道:“洛杉矶?你真以为他们会去洛杉矶?再仔细看看这篇报道吧,我亲爱的鲍勃兄弟,那两个中国杂种很可能得到了安良堂曹滨的保护。”布兰科抓起桌面上的金山邮报,甩到了鲍勃的脸上,随即又发出一声重重地叹息,接道:“也不能全怪你,是你离开后我才发现这一点的。”

鲍勃整理好那份报刊,放到了桌面上,抽了口雪茄,道:“布兰科,我可以证实你的判断是对的,那两个小杂种上了火车后,比尔布朗跟一个中国男人见了面,还聊了好久,我想,那个中国男人,一定是安良堂曹滨的手下。”

布兰科坐到了沙发上,将身子完全仰了下来,双眼盯着天花板,呢喃道:“曹滨……这可是我遇到过的最可怕的对手……鲍勃,我们遇到真正的麻烦了,我们必须打起精神来,决不能再冲动鲁莽,不然的话,金山的某块墓地中将会埋葬着我们兄弟两个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