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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海岸只剩下了几十米,然而,便是这仅仅几十米的距离,却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波海浪将小艇往前送了十多米,可紧跟着退下来的海潮再将小艇远远地抛开。“跳船!游过去!”董彪果断做出了决定。

吴厚顿迟疑道:“你们跳吧,老夫水性不佳……”

董彪将手中船桨塞到了吴厚顿怀中,喝道:“抱着它,我带你游过去!”

罗猎也将手中船桨塞给了吴厚顿。

一个巨浪袭来,终于掀翻了小艇,所幸艇上三人已有准备,虽然落了水,却也没有分开。董彪右手罗猎左手,分别卡住了吴厚顿的左右臂,而吴厚顿则死死地抱住了两只船桨。“憋住气,潜下去!”董彪大声喝令,并率先沉入海面之下。罗猎亦紧跟着扎了下去。

海面上风疾浪大,但海面之下要平缓一些。一口气憋尽,三人浮上来换口气,然后再潜下去,数个来回之后,终于触碰到了海滩。

再一波浪涛袭来,将三人送上了海滩。

“操你吗的老天爷,想要老子葬身大海?没那么容易!”董彪光着身子,立在海滩上,放声大笑。

罗猎平躺在海滩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张大了嘴巴接着雨水。吴厚顿呛了不少的海水,半跪在海滩上不住地呕吐。

雨势之大,罗猎仅是单凭一张嘴便喝到了足够的雨水,感觉口渴缓解后,罗猎爬起身来,走到董彪身边,道:“彪哥,要骂就骂上帝耶和华,美利坚的暴风雨肯定是他折腾过来的。”

吴厚顿吐尽了胃中海水,又以双手成捧接了些雨水喝了,舒服了许多,此刻嘿嘿笑道:“依老夫之见,咱们还应该感谢这场暴风雨呢,不然,那么毒辣的太阳岂不是要将咱们三人晒成了肉干?”

董彪哈哈大笑,手指天空道:“好吧!听人劝,吃饱饭,老子就不骂你个老东西了,但你大爷的给老子记住了,下次再这么折腾老子,老子绝对要骂你个三天三夜。”

死里逃生的兴奋消退后,三人不禁泛起了难为。衣服被当做了风帆,而风帆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现代文明社会,赤身露体肯定不行。吴厚顿还好说一些,毕竟不那么知名,丢了人大不了换个地方躲上一阵也就罢了,可董彪罗猎却不能,这要是被传出了丑闻,安良堂的脸面可就折光了。

“要不……辛苦吴先生一趟?”天色昏暗,三人所在的海岸一侧闪烁着点点灯光,很显然,那边应该有人居住。而董彪的话,含义甚为明晰,就是想让吴厚顿去那边给三人偷来几件衣物。

吴厚顿面露难色,只穿着一件裤衩去偷东西,这对他来说却是生平头一遭,偷东西简单,可这心理障碍却难以克服。“这……”吴厚顿犹豫再三,也想不到其他什么办法,只得点头同意:“好吧,看在你们二位救了老夫一命的份上,老夫就破例一次好了!”

吴厚顿随即消失在了风雨中。

罗猎最为年轻,也最是不抗饿,董彪招呼他到了一块岩石边上躲躲风雨,刚坐下来,肚子里就咕噜噜欢叫起来,那声响,甚至盖过了风雨声,直追雷鸣。

董彪笑道:“想吃东西么?”

罗猎点头应道:“想!但生鱼肉就算了。”

董彪回道:“这么大的浪,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去给你捉鱼!”

海边从来不会缺乏食物,董彪在海滩上溜达了一圈,便拿回来好几样能吃的东西,先扔了个大贝壳给罗猎,然后又甩过来两根海带。贝壳里的肉比生鱼肉还要腥气,罗猎毫不犹豫地将大贝壳丢还给了董彪,只是将海带就着雨水洗了一遍,勉强吃下了一根缓解了腹中的饥饿。董彪一口一个,连吞了两只大贝壳,在以捧着双手接了些雨水喝了,颇为惬意地打了个嗝出来。“罗大少爷,这牡蛎啊,生吃才是最美,你啊,可不能那么狭隘。”

罗猎不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本少爷就是不吃生,招你惹你了?”

董彪斜眼过来,叫嚷道:“哟,哟,哟,罗大少爷脾气见长啊?都敢跟彪哥顶嘴了是不?”

罗猎知道董彪这是跟他玩笑,于是便毫不相让怼了回去:“我就跟你顶嘴了,怎么着吧?你有本事把我扔回海里去?”

董彪噗嗤一声笑开了,道:“彪哥可没那个本事,更没那个胆子。”

风雨中,气温骤降,光着身子且肚里缺乏食物的罗猎禁不住打起了牙颤,董彪见状,向前挺了下身子,示意罗猎贴到自己的身后来,便能少挨些风雨。

罗猎不愿意,干脆站了起来,以运动来抵御寒冷。“彪哥,有个疑问我一直想问,就是没来得及问。你说,咱安良堂储存那么多武器干什么呀?”

董彪道:“做亏本生意呗。”

罗猎踢了几下腿,出了几趟拳,并疑道:“做亏本生意?什么意思?”

董彪道:“那个假孙先生,你还记得吗?”

罗猎点头应道:“当然记得。”

董彪道:“便是他,委托滨哥,为他们购置了这些武器,滨哥不愿意收他们钱,还要再多搭钱帮他们偷运到国内,你说,这不是亏本生意吗?”

罗猎不禁笑道:“这可算不上是亏本生意,甚至连生意都算不上。”

董彪感慨道:“你说的没错,这确实不能用生意来衡量。有那么多人,为了心中的信仰,连命都不要了,咱们捐点钱捐点物,又能算得上什么呢?就像你师父老鬼,明知道那场起义必然失败,却义无反顾冲在了最前面……只是,向鬼叔这样的人还是太少太少啊!大清朝四万万汉人同胞,真正醒悟的又有几个?”

提到了师父,罗猎难免有些伤怀,沉默了片刻,道:“但愿那枚沉入海底的开国玉玺能带走大清朝的国运龙脉,让孙先生他们早一天能实现了理想中的共和。”

董彪长叹一声,道:“难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哦!”

正说着,远处闪现出一个人影来,罗猎眼尖,先董彪一步看到了,不由惊喜道:“是吴先生回来了?他速度真快!”

那人影原本是朝着罗猎董彪这边而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稍一愣后,变了方向,向另一侧快速移动过去。

罗猎疑道:“难不成是吴先生迷路了?”

董彪也看到了那个人影,只是天色昏暗,距离又远,是否为吴厚顿根本看不清。不过,如此风雨之下,若不是吴厚顿,谁又会脑子抽风跑到这海滩边上瞎溜达呢?

“不管他,老吴是个老江湖了,即便环境再怎么陌生,也不会迷失方位的,最多迷糊一小阵,便能理清楚重新回来。”董彪说得轻松,但眉头却蹙成了一坨。

暴风雨狂谑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似乎终于累了,雨势减弱了许多,风也缓和了一些,就连天色都不像刚才那般昏暗。

便在这时,吴厚顿穿着一身海岸警卫队的制服雨衣,扛着一个偌大的包裹,回到了罗猎董彪身边。“小心点,包裹里有吃的,别弄掉了!”吴厚顿将包裹扔给了董彪,并从后背上抽出了一把雨伞,撑开遮住了那只包裹。“一帮子穷当兵的,老夫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得到一毛钱。不过这汉堡的味道相当不错,比起那生鱼肉来,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董彪罗猎二人赶紧穿上了海岸警备队的制服,并套上了雨衣,身上穿了干爽的衣物,罗猎顿时止住了冷颤,愉快地拿出了汉堡,就着雨水,狼吞虎咽起来。

“董二当家,罗家小哥,玉玺一事,已是终了,老夫习惯了独行,又有古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风疾雨大,也颇为适合分道扬镳,就此别过了!”吴厚顿将雨伞甩给了罗猎,抱起拳施了礼,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董彪先叫住了吴厚顿,然后加快了咀嚼,勉强咽下了口中食物,接着道:“方才先生回来的时候可有迷失过方位?”

吴厚顿哼笑道:“即便是无星无月的夜间,老夫也不会认错了方位,更何况这点风雨?”

董彪点了下头,又问道:“那你在半路上可曾见过陌生人影?”

吴厚顿道:“倒是见到了一队大兵返回兵营。”

董彪再点了下头,换了个话题道:“无影前辈虽未能助我安良堂得到那枚玉玺,但大仁大义,安良堂永记铭心,若今后无影前辈有用得着我安良堂的时候,全美利坚各安良堂分堂口,报我董彪名号,要钱出钱,要人出人,绝无二话。”

吴厚顿再次抱拳,道:“吴某多谢董二当家抬爱,老夫为那玉玺而来,却非为了钱财,之所以狮子开口,不过是想试探你安良堂决心。好了,此事已然了结,你我各不相欠。若是说老夫仍有愧疚,却是因为罗家小哥。五年前,老夫迫于无奈,以卑劣手段骗了你的留学证件,不过是为了引起鬼兄的注意。待我再想将那证件归还于你的时候,却又突遭变故。不过今日看你已然成材,老夫也是颇为欣慰。”

罗猎回应了一个笑脸,道:“前辈不必愧疚,这样也挺好,至少不会有读书那般枯燥,还练了一副好身板。”

董彪跟着笑道:“就是,若是进了那洋学堂,还得留条牛尾巴在后脑勺上,哪有现在这么帅气?更别说认识艾莉丝了,对不?”

吴厚顿道:“多谢罗家小哥大度包容,若无它事,老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