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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彪跟道:“老吕最擅长的就是趴着不动打黑枪,他那屁股上的伤势,刚好给他创造了理由。”

罗猎道:“按理说,耿汉的两个藏身点应该相距不远,这边枪响了,老吕哥那边也该动手了,怎么就没听到枪声呢?”

董彪道:“都说了,不用为他担心,说不准,等咱们回到堂口的时候,人家老吕在堂口上正喝着茶吹牛逼呢。”

正说着,堂口弟兄开着三辆车过来接应,曹滨安排道:“你们三个,押着耿汉做第一辆车。阿彪,罗猎,你们俩做第二辆车,我先不回堂口了,我去找一下卡尔,这案子拖了他那么久,那伙计可是没少遭罪。”

一路顺利,回到了堂口,吕尧并没有像董彪所期待那样先一步回到了堂口。

耿汉双肩中枪,两条胳臂算是废了,但尚能站立,自然也就能跪着。押送他的堂口弟兄将他仍在了堂口大厅中,喝令他跪下之时,却遭到了耿汉的蔑视。

堂口弟兄就要动粗,却被随后赶来的董彪喝止住。“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咱安良堂的客人呢?看座!上茶!我还有很多话要跟耿汉兄弟好好唠唠呢!”

耿汉冷笑回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想从我口中得到玉玺下落,绝无可能!”

罗猎跟了过来,笑吟吟道:“让你坐,你就得坐,让你喝茶,你就得喝茶,胆敢犟嘴,巴掌伺候。”

堂口弟兄早就憋得难受了,听到了罗猎的话,立刻扬起了巴掌。

耿汉叹了口气,乖乖地坐了下来。

董彪点了支烟,并冲着耿汉晃了晃烟盒,笑问道:“想抽支烟么?这人啊,一旦受了伤,就更难忍住烟瘾了。”董彪一脸坏笑,一口浓烟喷在了耿汉的脸上。“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赏你一支烟抽,放心,跟玉玺无关。”

耿汉面无表情,却不由深吸了口气。

“问题很简单,山德罗他们,是不是你杀的?”董彪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支香烟,在手中把玩着。

耿汉再深吸了口气,回道:“山德罗背信弃义,死有余辜!”

董彪呵呵一笑,道:“用是还是不是来回答我的问题,不管你的答案如何,只要你答了,我就请你抽烟。”

耿汉轻蔑笑道:“他背叛了我,我当然要杀了他!”

董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了耿汉身边,将手中香烟塞进了耿汉的口中,并为他点上了火。“乔治,你听到了吗?汤姆的推测是正确的,凶手果然是他耿汉!”董彪叫嚷了一声,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乔治甘比诺应声而出,身后跟着一个堂口弟兄。那堂口弟兄先一步向董彪汇报道:“彪哥,我已经如实跟乔治翻译了你们的对话。”

乔治跟道:“谢谢你,杰克,你让我亲耳听到了凶手的认罪,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和你争抢处决凶手的权力,但我乞求你,当你准备处决他的时候,能分给我一刀。”

董彪伸出了两根手指,冲着乔治晃了下,道:“两刀,我的朋友,我会分跟你两刀!”

乔治颇为感动,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那位做翻译的堂口弟兄退回到了后堂。

罗猎笑道:“彪哥,你真大方,既然能分给乔治两刀,那就应该分给西蒙四刀。”罗猎转而再对耿汉解释道:“西蒙是艾莉丝的父亲,你要为艾莉丝遇害担当主要责任。”

董彪抽了口烟,端起了一侧桌上的茶盏,并对耿汉做了个请的姿势,呷了口茶水后,道:“乔治两刀,西蒙四刀,咱们家罗猎怎么着也得分个八刀,还有,这段时间你耿汉把咱们安良堂折腾地可是不轻,我跟滨哥也得分几刀消消火,堂口的弟兄也得象征性地一人来上一刀,折算下来,没有个千儿八百刀的还真做不到公平。可是,我又敬你耿汉是条汉子,想给你留条全尸……”

耿汉吐掉了口中香烟,冷笑道:“恐吓我是吗?你无非就是想吓到我,想让我告诉你们玉玺的下落,告诉你们吧,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罗猎轻叹一声,起身离坐,捡起了地上被耿汉吐掉的半截香烟,然后来到耿汉身边,一只手搭在了耿汉肩膀上的枪伤处,另一只手捏着那半截香烟递到了耿汉的嘴边。“彪哥请你抽烟,你大爷的,没抽完就吐掉算个什么事?给我接着抽!”

耿汉稍有犹豫,罗猎已然手上发力,枪伤处登时袭来一阵钻心的痛楚,耿汉无奈,只得张开嘴巴,接下了那半截香烟。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上路呢?”但见耿汉屈从,罗猎松开了手,似笑非笑道:“我都跟你说了,滨哥彪哥包括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杀了你。既然是必死无疑,干嘛还跟自己过不去呢?眼睁睁看着自己今天被砍下一个手指,明天被捅上一刀,后天再被哪个不懂事的兄弟拉了泡屎拍在了你的脸上,可你却只能是逆来顺受,却连个自戕了断的机会都没有,这很过瘾吗?”

耿汉清楚,安良堂没一个人是善茬,罗猎说的这些话,也绝不是危言耸听,他们既然能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得到。好死不如赖活着,但这句话只适合普通人,对耿汉来说,赖活绝对无法接受,他宁愿选择好死。

耿汉同时明白,董彪罗猎正是掐准了他的这种心态,才以这样的设计来针对他,为的不过是想摧毁他的心理防线,从而得到玉玺的下落。

事实上,这种策略的效果的确不错,有那么一瞬,耿汉确实产生了放弃的念头,既然是必死无疑,那玉玺跟自己也就没有了关系,拿出来交换自己的痛快一死,倒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但在接下来的一瞬间,耿汉的倔强和硬气重新占据了上风,心中打定主意,即便自己受尽了屈辱,也绝不让他们如愿得逞!

“那就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手段究竟有多卑鄙!”耿汉再次吐出了口中的烟头,恶狠狠道:“千万不要放过我,不然的话,今日我受到的屈辱一定会加倍偿还给各位。”

董彪做出了恐惧状,随即又做出万分庆幸状,道:“幸亏咱们今天没羞辱你,哦,对了,滨哥打你的那两枪应该不算是屈辱吧?就算是屈辱,那你也应该算到滨哥头上,对不?”转而又对罗猎笑道:“咱俩算是讨了个巧了,我看今天就这样吧,等到了明天,咱们再继续羞辱他,他这个人应该是说话算数的,明日的羞辱,一定不会加倍奉还给咱哥俩。”

猫捉耗子,有的是耐心戏耍猎物。罗猎心中也很清楚,跟耿汉的这场心理较量,绝不可能一蹴而就,于是便笑着应道:“我看行,顺便提个建议,让弟兄们都参与进来,羞辱他的人多了,等他奉还的时候,也会热闹些。”

话音刚落,堂口外传来了动静,罗猎眉头微蹙,那董彪已然起身向外奔去,并喝道:“是老吕回来了!”

罗猎招呼过两名堂口弟兄将耿汉押送下去,然后跟着董彪出了堂口大堂。

水池旁,停放着一只担架,担架上,一条白色布单蒙住了一个人形。

董彪呆立在楼道口,痴痴地看着那副担架,缓缓且细微地摇着头,脸颊上已然挂上了两串泪珠。

“吕叔他……”罗猎跟着也愣住了。

董彪幽叹一声,呢喃道:“老吕他怎么就阴沟里翻了船了呢?你说,他这大半辈子,多大的风浪都闯过来了,怎么就死在了几个小蟊贼的手上了呢?”

罗猎道:“彪哥,咱们过去再看吕叔一眼吧!”

董彪点了点头,迈出了一条腿来,身形却是一晃,差点要摔倒在地。罗猎急忙搀扶住了,兄弟二人艰难地移动着脚步,来到了担架旁。

董彪颤抖着伸出了手来,掀开了担架上的白色布单。

担架上,确定是吕尧,只是,他仍旧保持着俯卧的姿态。

董彪怒了,手指一旁呆立着的马通宝,喝骂道:“你是头猪吗?你家先生都已经去了,怎么还让他趴着呢?”

马通宝挨了骂,却未做任何解释,只是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诡异笑容。

“我他妈屁股疼,能不趴着吗?”都以为成了尸体的吕尧突然间冒出了一句话来。

董彪被惊地一屁股跌倒在地上,而罗猎则大笑不已,手指董彪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不住笑而说不出来。一旁立着的马通宝不敢放肆,却也是捂住了嘴巴弯下了腰来。

“你个死阿彪!说好了是做场戏给他们看,意思一下就得了呗,你他妈非得真打实打,害得老子到现在都下不了床走不了路。”吕尧趴在担架上,饱含着得意的笑容,数落起董彪来:“哟,怎么脸上还挂上泪珠子了?老大不小的,又有那么多弟兄看着,丢人不丢人?”

一向喜欢捉弄别人的董彪却被吕尧扎扎实实地捉弄了一番,这对安良堂来说,绝对是一件喜大普奔之事,不单是罗猎马通宝,但凡看过这一幕的堂口弟兄,无不是捂嘴偷笑。

董彪仍旧坐在地上,气鼓鼓冲着马通宝质问道:“说,是不是你小子给老吕出的主意?”

马通宝委屈道:“彪哥,您借我一个胆兄弟也不敢啊。”

董彪呲哼一声,道:“就老吕那个笨的跟啥似的的脑袋,肯定想不出这种花招来,不是你又是谁?”董彪说着,眉头倏地跳动了一下,然后便将目光转向了罗猎,脸上同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来。

罗猎二话不说,起身就跑。

破了案的董彪就要去追,却被吕尧喝止住了:“站住!抬我进屋。”

董彪立住了脚,翻着眼皮道:“喂,这是在堂口哦!在堂口,我是大字辈排第一的兄弟,你老吕在我后面,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呢?”

吕尧道:“靠,老子已经被滨哥逐出堂口了,现在只是来你小子的地盘上做客,在滨哥没把话收回之前,你小子就得管我叫大哥!”

曹滨,董彪,吕尧,这哥仨的关系挺特殊,在没入安良堂之前,他们仨是结拜兄弟,吕尧年纪最大,做了大哥,董彪年纪最小,做了三弟。但后来曹滨入了安良堂,随后又将董彪吕尧二人招入了堂口,成了金山安良堂大字辈排名前两位的兄弟,而董彪在前,吕尧在后,于是这兄弟三人的排位又成了曹滨高一辈,董彪与吕尧平辈却排在吕尧之前的局面。

吕尧的理由没毛病,虽说只是做戏,但曹滨的确说了将吕尧逐出堂口的话,在这话没收回之前,那么他和吕尧便只能以结拜兄弟的关系来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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