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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哭着道:“罗猎哥哥,我错了!”

赵大明听到了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了小乞丐,愣了下,道:“你还真是顾霆?”

小乞丐偎依在罗猎怀中,点了点头。

赵大明疑道:“这才多半个月,你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看你身上这衣服破的……”

顾霆哽咽道:“我被人给抢了,还挨了好几次打。”

二十多天没剃头,小顾霆的光头上已经长出了指甲盖长的头发,罗猎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短短头发扎着手的感觉,在顾霆的脑袋上搓来搓去,并戏谑道:“你活该!谁让你欺骗罗猎哥哥的呢?这就叫报应,看吧,现在你又落到我手上了,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大明道:“既然你罗猎哥哥不愿意放过你,那也没啥好说的了,大明哥再给你买张船票,跟我们一块走吧。”

顾霆停止了哭泣,脸上却还挂着泪珠,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刚拎着笨重的行李,移动迟缓,到现在才赶过来,见到了顾霆,惊喜道:“小霆儿,还真的是你呀?”

顾霆可怜巴巴道:“大刚哥,小霆儿骗了你们,你打我一顿吧!”

秦刚呵呵笑道:“咱干嘛要打你呀?罗猎兄弟都说了,要不是你,哪那么容易就能找得到李西泸呢?”

罗猎吩咐道:“别废话了,赶紧打开箱子,给小霆儿找身衣服换上,穿我的或是穿大明哥的都成,反正都是大了几码,等到了古巴那边,再给小霆儿买新的。”

顾霆居然害起了羞来,道:“罗猎哥哥,等上了船再换衣服可以吗?”

罗猎瞪圆了双眼,惊疑道:“哟呵,你个小屁孩还害什么羞呀?”

顾霆咬着嘴唇,怯怯地看着罗猎,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但眼神中却透露着倔强。

罗猎妥协了,道:“好了,好了,不换就不换,你不嫌丑,那罗猎哥哥也不嫌丑。”

码头终于开了闸,排着的长队开始向前蠕动,赵大明气喘吁吁地疾走回来,道:“头等舱和特等舱的票全都卖完了,只剩下了普通舱。”

从迈阿密到古巴的哈瓦那港,直线距离仅有两百八十海里,海上航道不可能是一条笔直的直线,总是要绕过一些藏有暗礁的海面,因而,那航班在海上航行的路程要比直线距离多了四十海里。游轮在海上航行的速度约为每小时二十海里,距离如此之近,中途并不需要靠岸补给,事实上,两个港口之间也没有可提供补给的港岸,因而只能是一口气航驶到目的地,算下来,整个航行大约需要十五个小时。

也就是说,上午十点钟启航的游轮,到了深夜一两点钟的样子,便可抵达古巴的哈瓦那港。

正因为到港的时间有些不早不晚颇有些不便,其船票价格相比下午启航的游轮要便宜了一小半,不少旅客便是贪图这点便宜而选择了上午这班船,而这些贪图便宜的旅客绝大多数都会选择特等舱或是头等舱,因而,当赵大明在游轮临启航之前去购买船票,只剩下普通舱的船票。

昨天傍晚的时候,赵大明选择了这班游轮,倒不是贪图它的便宜,而是不想在迈阿密久留。但等到上了船,知晓了到岸时间后,他登时傻了眼。“这大半夜的才到港,咱们住哪里呀?”

面对犯了难为的赵大明,罗猎倒是相当坦然,道:“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其道理,放心吧,等到了港,自然能找到住处。”

秦刚放下了行李,却从赵大明手上要过了那唯一一张普通舱的船票,道:“咱还是到那边躺着睡吧,省得为了不吵到你们咱还得坐着睡。”想想也是有道理,于是,罗猎赵大明便任由秦刚去了普通舱。

赵大明想起了刚才罗猎说的那句话来,锁着眉头问道:“你刚才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既然存在,就有道理,是吗?”

罗猎道:“原话是存在即合理,是黑格尔写在《法哲学原理》中的一句名言。”

赵大明唏嘘道:“黑格尔是谁?法哲学又是个什么意思?罗猎,大明哥真没想到,你懂的居然那么多。”

罗猎笑道:“哪有啊!这本书是总堂主借给我看的,我也是刚在火车上看到了这句话,觉得他说的特别有道理,于是便记住了。大明哥,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这本书转借给你。”

赵大明连忙摆手,道:“你可拉倒吧,让你大明哥读书,那还不如惩罚你大明哥不吃饭呢!”

可能也是因为便宜,赵大明于昨天买下的船票为特等舱。特等舱中只有两个铺位,因而,连着的三张特等舱船票必有两张是同一个舱室,而另一张则在另一个舱室中。赵大明留下了两张同一舱室的船票,拿起了另一张来,道:“我过去那边了,把小顾霆就留给你了,好好收拾他吧,千万别给我留面子。”

说句实在话,那顾霆虽然做下了如此错事,但赵大明顾忌到顾浩然的脸面,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反而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罗猎放过了顾霆,并将他甩在了迈阿密,其实对赵大明来说,确是一个不错的结果,是生是灭,全看命运安排,也省的带回了纽约,不管是如何处罚,都会伤及到顾浩然的脸面。

便是因为这种念想,赵大明并不希望罗猎能找得到顾霆,虽然昨晚上他也意识到那个小乞丐便是顾霆,但罗猎没去追,他也就装着没认出来。但命运还是将顾霆带到了罗猎的身边,赵大明虽然颇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是捏鼻子接受现实。

赵大明离去后,舱室中便只剩下了罗猎和顾霆二人。罗猎指了指桌台下的两只暖水壶,道:“自个先去打两瓶热水回来吧!”

顾霆乖乖地拎起了那两只暖水壶,走出了舱室。

只是几秒钟,那罗猎也跟着出了舱室,远远地盯住了顾霆。这倒不是罗猎还在担心顾霆会偷跑下船,而是罗猎心疼这小子这些天来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不想让他在船上再被人欺负。

顾霆很快便打了两瓶热水回来,刚一进舱室,罗猎便吩咐道:“毛巾都给你拿好了,先将就着擦擦身子吧,等到了哈瓦那,住进了酒店,你再痛快地洗个澡。”

顾霆却突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脱下他那一身破烂的不成样子的衣裤。

“你小子是怎么了?就这么想当乞丐么?”罗猎现出了愠色,而且,这愠色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顾霆嗫啜央求道:“罗猎哥哥,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会,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脱光过衣服。”

罗猎气道:“罗猎哥哥是别人吗?赶紧脱了,别逼我动手哈!”

顾霆居然红了眼眶,扑簌着双眼就要落下泪来。

罗猎心头一软,叹道:“行了,行了!都快长成个大男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丢不丢人啊?我这就出去,行了吧?你抓紧擦洗,擦洗干净了,把这身衣服换上,再把你那身乞丐服给扔了!”交代完,罗猎起身出了舱室,并将舱室门帮顾霆关上了。

自打十年前美利坚合众国的军队将西班牙人赶出了古巴,这两国间的贸易往来便逐渐热乎起来,毕竟那古巴名义上虽是一个独立国家,但实质上却是处在美利坚合众国的控制之下。也正因如此,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前去古巴是非常的方便,随便买张船票便可以踏上古巴的国土,而到了那边,古巴的海关对来自于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几乎没有任何的限制。

但反过来,古巴人民若是想进出美利坚合众国的话,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三查五审是必须的手续,同时还要向美利坚合众国住古巴领事馆抵押相当数目的资产。

如此便造成了两国之间贸易往来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美国人手中的现实情况,表现在了这游轮之上,便是几乎所有的旅客都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准备去古巴捞上一笔的大小商贩。

商人的嗅觉总是十分敏锐,罗猎只是在甲板上晃荡了十分钟不到,便被一位四十来岁的肥胖男人给盯上了,并主动过来向罗猎搭讪。

“不,先生,我想你看走眼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而且从未跟古巴那边做过生意,这次过去只是想考察一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罗猎只想将那胖子客客气气地搪塞过去。

那胖子根本不信,主动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并笑道:“我在这条航道上来来往往已经有三年多了,却是第一次见到华人商人,在你们的国家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既然坐上了这条船,就说明你在古巴那边一定有着深厚的关系。”

那胖子在说到‘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的时候,用的居然是中文,而且发音相当清晰准确,这使得罗猎对面前的这个胖子产生了些许兴趣,不由得拿起了那胖子的名片,看了两眼。“罗布特哈空,纽约沃玛贸易商行经理……我想知道,你去过我们中华是吗?你会说我们中华话对吗?”

罗布特的脸上呈现出甚是遗憾的神色,道:“不,虽然我一直神往那个古老的国度,但一直没有机会能够亲身领略到它的神秘,我学过中文,但说的相当糟糕。”

罗猎疑道:“可是,刚才你说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的这句中文,说的却是相当之好,这又是为什么呢?”

罗布特脸上的遗憾退去,换做了骄傲出来,道:“我喜欢这句话,所以就在这句话上下了苦功。年轻的中华先生,能得到你的赞美,我感到非常荣幸。”

十个字的一句中文,搭起了罗布特和罗猎之间的缘分,二人相谈甚欢地交流了几分钟,从谈话中罗猎得知,那罗布特的沃玛商行主营的商品便是古巴的雪茄,而近些年来,从古巴走私雪茄的人越来越多,罗布特的生意一落千丈,被逼无奈,他也加入了走私大军,只可惜出师不利,第一笔价值一万七千美金的货物便被扣押在了古巴哈瓦那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