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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里灿烂又漂亮的。

骆修回以温和一笑,声音平静地对电话里说:“友情建议,最近一个月你先带着唐染搬出去。”

骆湛:“——?”

不待骆湛再问,骆修迎上走下台阶来的顾念,顺手把电话掐断了。

顾念停到他面前,不安地问:“公司又给你来电话了吗?”

“没有,是骆湛。”

顾念一惊:“你家里也知道了?”

“嗯。”

“那那那骆爷爷生气了吗?”

“没有,”骆修坦然平静,“他气量大,不会为这点事情生气。”

“…噢。”

顾念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戴着口罩实在憋得慌,顾念四下看看,确定没什么年轻人在周围,便把口罩拉到了下颌下。

她深吸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果然还是山林里的空气干净,我们趁人少,在这边走走吧。”

“嗯,听你的。”

沿着前殿往后的小路,骆修和顾念踏着青石板走在掉干净了叶子的树下。

顾念踢开青石板上的碎土块,笑着道:“我之前每个月都会来这边一次,总感觉这边环境特别好。还想着等以后攒够了钱,就找一个这样的山林,买一个坚固暖和点的房子,养老。”

骆修步子一缓,回眸望她:“然后呢。”

“然后?”顾念回过头,“什么然后?”

“比如,那会是什么样的房子?”

“……”

顾念认真思索起来,一边想一边说道:“会藏在一片深林里,应该是有很多个尖顶的,看起来和整个山林颜色相近的古屋。它会有一个几平米的小门廊,延展进褐色的土地里。到了夏天的时候,养在家里的猫和狗就会一起跑出来,并肩趴在小门廊下晒太阳。”

“房子不需要很高,一层就够了,进门以后的客厅是高吊顶的,墙是古老的欧式风格,装着壁炉,对面是沙发,还有可以靠在上面读书的羊毛毯。旁边是唯一的一间卧室,卧室是落地窗,有很大一片。”

“到了冬天的时候,卧室的火炉会放在墙角,干枯的木柴躺在里面烧得通红,安静的空气里被灼出哔啵的声响。火炉旁玻璃落地,窗外黝黑的林木枝桠伸展,割开满天的白,外面风雪簌簌,浩然无声……”

顾念沉浸在她最梦境一样的构想里,好久之后才惊醒什么,她连忙回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一个人说太多了?”

“不会,”骆修抬眼看她,“为什么只有一间卧室?”

顾念抿了抿唇:“因为那时候设想的是养老么,顾女士应该已经不在了。大概不会有别的朋友来往长住,只有我一个人,所以……”

“会冷。”

“?”

顾念茫然抬头,没有理解骆修这句话的意思。

然后她就见那人俯身,把她垂在身旁的手牵起来,刚刚说到开心时伸出来被冻得凉冰冰的手指被他包进掌心。

然后骆修撩起眼,深深望她:“一个人,会冷的。”

顾念反应过来,轻笑:“因为做这个梦的时候,还没有你在嘛。”

骆修:“现在有了?”

“嗯,那当然。”顾念玩笑着给他拍了拍肩上从枝头落下来的碎叶子,“就在旁边给你加一间卧室。”

“不要。”

“嗯?”

顾念刚放下手就听见这个拒绝的答案,她迷茫回头,还没看清那人眼睛就被凑上前的骆修扶住,轻轻吻了下她的唇角。

他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哑然含笑——

“不要加卧室,要卧室里那张床加成双人床。”

顾念:“……!”

想到来之前刚发生的险些走火的“事故”,没几秒顾念就红了脸。

骆修直身后察觉,不禁笑问:“你在联想什么事情?”

“!”顾念吓得差点跳出去,“我不是我没有!”

骆修垂眸,笑意更深:“好,你没有。”

“……”

顾念心虚落开视线,脸颊也更红更热了。

不等顾念考虑出该怎么把这个话题转开的方法,她就感觉头顶沉了沉——

骆修摸了摸顾念的头,敛去笑意,眼神深邃认真,声线低稳:“深林,古屋,大雪,火炉,这些都很美,但是不要一个人。”

顾念点头,转回来,她弯眼笑:“听起来太孤独了,对吗?”

“嗯。”

顾念握紧了骆修的手:“我也是在认识你以后才发现的——这个梦真的很美,但是进到这样的梦里,我好像就跟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了。没遇见你以前,我不怕这样的结束,但是现在……”

顾念回过头,对上那双温柔而深沉、难得露出不安的眼眸,她弯眼一笑:“我要选有你在的地方。”

骆修眼神一动,张口欲言。

还未说出第一个字,两人斜前方传过来十分懒散没正行又破坏风景的语调——

“我是不介意半下午噎两口狗粮的,不过在全真教派的道观里做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儿,骆修你是真不怕招雷是吧?”

“……”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本来就足够吓顾念一跳了,更别说对方还直接叫破了骆修的名字。

顾念受惊,第一反应就是先转头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路人也在这条小道上,她这才长松了口气。

回神的顾念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

道士。

顾念:“?”

怀着被镇住的情绪,顾念目光呆然地上下打量对方:偃月冠,戒衣,麻履,正正经经的道士打扮。

除了那多少沾点吊儿郎当的神态,怎么看也不像什么江湖骗子。

更何况,对方见她望向自己,还一整衣襟,捏了个非常标准的子午诀,朝她略一揖身。

“福生无量天尊。”

顾念:“……”

就可惜了好好一句道教问候语,偏被这青年道士惫懒语调押出了股“客官您里边儿请”的韵味。

顾念从震惊里慢慢会声,下意识朝对方回了句“您慈悲”。

然后她才转向骆修,声音压得低低的,手指偷偷指着不远处已经抬了头的青年道士:“你认识?”

骆修:“嗯,他是我朋友。”

顾念憋了憋:“真的道士?”

“真的。”

“……”

见顾念狐疑地望向那人,骆修不禁莞尔:“他俗名安亦,道号‘持寡’,是上任道慈观观主的关门弟子,现任的观主是他师兄。他在道观里辈分非常高,观里最年轻的那批弟子都要管他喊……”

隔着一两米,稀疏的拦不住人影的林子外一个小道童路过,刚朝这边走了两步就突然惊住了似的。

小道童嗖的一下低头,捏子午诀朝那个懒散不正经的青年道士作揖——

“太师叔祖!”

顾念:……哦豁。

这还真是好大好大的辈分。

小道童吓跑了,骆修意外之后,含笑抬眸望向安亦:“前两年不还是师叔祖么,怎么又提了?”

安亦懒洋洋地趿着麻履走近前:“那你得问招弟子的那些,怎么做修行的时候不见他们那么勤快。”

顾念目光更呆。

骆修回眸瞥见,不由失笑:“不用觉得离奇幻灭,道士里像他这样的也是极少数,不,应该说只见过他一人。”

安亦不在意,也没辩驳。

顾念僵笑:“持…持寡道人看来比较超脱束缚,自由随性。”

“嗯,”骆修淡淡地笑,“所以上任老观主给他取的道号,叫他持重寡辞,可惜他没听。”

安亦撇嘴:“是可惜了,我师父应该把这道号留给你。”

“——?”

顾念一秒警觉,本能地往骆修身前拦了一小步,十分警惕地看向青年道士:“骆修他不出家了。”

“……”

安亦一噎,半晌才看向骆修。那人眸子含笑,眼底情绪深深浅浅的,可却专注,只盯着身前小姑娘一人。

安亦没眼看地抹了把脸:“你连之前打算出家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骆修抬了抬眸,“我对念念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可真是豁达。”

“还好。”

“……”

安亦扭回头:“来都来了,到暖室里坐会儿吧。我让人准备了煮茶的山泉水,这会儿该烧开了。”

骆修应声,牵着顾念跟上去。

顾念疑惑地问骆修:“你来之前跟他说要来了?”

骆修:“没有。”

顾念:“那他怎么好像提前就知道了,还烧了水?”

“那要问他了。”

骆修的目光和声音一道落上去,前面隔几米走着的青年道士只得停了停,回头:“你们一进观里我就知道了。”

顾念沉默两秒,惊抬眸:“道家术法?”

“……”

安亦一呆。

骆湛侧开脸,哑然失笑。

林子里安静几秒。

安亦面无表情地转回去:“…我们这儿也有监控摄像头。”

顾念:“…………?”

一两秒后,骆修牵走了一只“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