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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灵惜的脑筋转不过来。

她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让她说, 她又说不出来。愣愣地看着女儿,眼睛眨动着,过了一会儿才道:“他会不给你钱花。”

说到这里,她眼睛微亮, 仿佛又找回了道理:“萱萱啊, 你现在已经没有工作了, 你得靠他养着!”她抓着女儿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劝道:“听话, 别闹了!妈不会害你!你说你犟什么呢?你这么折腾,能得到什么好处?”

为什么要靠男人养?

她分明可以找工作,自己赚钱自己花, 自己养活自己!

为什么要将生存的资格交到别人的手里?为什么要让别人握住自己的生杀大权?

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 是父母, 是兄弟姐妹, 是孩子们, 那也不应当!

自己握着自己的命脉,不好吗?

韶音其实理解吴灵惜的想法。

吴灵惜觉得, 待在家里让男人养活, 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不用出去辛苦工作, 跟人斗智斗勇,是很优渥的日子。

但是, 她同时又不理解。

吴灵惜难道真的不明白吗?让别人养活, 问别人要钱,别人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不高兴了还能骂她一顿、打她一顿,永远没有办法挺直腰杆张口要什么,否则一句“你吃我的、喝我的、靠我养”就能给她撅回去。

这样的日子,它舒服到哪儿去?

出去工作,培养的能力是自己的,结交的人脉是自己的,长的见识是自己的,赚的钱是自己的,什么都是自己的。

讨好男人,什么都不是自己的。

换句话说,如果被人养着,真的是绝世难求的神仙日子,为什么男人不待在家里让女人养?他们为什么要出去工作,风风雨雨,千辛万苦?他们是傻吗?

这些话,她没办法跟吴灵惜说。

如果说了,吴灵惜指定会说:“你在胡说什么?我看你是魔怔了!”

“没有工作,我可以再找。”她压下怒气和失望,神色冷淡地拨开吴灵惜的手,“而且我还会开服装厂,我会自己赚钱,赚很多钱,不用他给我钱花。”

吴灵惜张口,正想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方茂年的高声:“妈!你轻点打!你说萱萱两句就行了!你别打她!只要她肯好好过日子,不跟我闹了,我不生她的气!”

吴灵惜一听,顿时忘了刚刚想说的话。

她想到方茂年被打破的头,又听见他这样大度而包容的话,顿时觉得女儿实在太不像话了!

怒意顷刻间涌上脸庞,她伸手就拧女儿的胳膊,恨恨地骂:“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你说你折腾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整天瞎折腾什么?开服装厂?你如果懂得一星半点儿,或者像琼琼一样聪明,我也就不说你什么了,可你懂什么?”

韶音抿住唇,眼底戾气浮现。

好好过日子?从前的沈萱没有好好过日子吗?没求过方茂年好好过日子吗?

方茂年当时点头了吗?他现在倒是想好好过日子了?

一把攥住吴灵惜的手腕,直直盯着她:“以前方茂年打我的时候,但凡你给过他一耳光,今天我就全都听你的!”

从前方茂年打过她多少次?

吴灵惜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吗?

就因为她打了方茂年,吴灵惜居然对她动手?!

“他打我,你从来只是说说他。我打他,你就帮他打我?谁才是你亲生的?”她唇齿间吐出冰冷的问话。

吴灵惜愣住。

她被女儿眼中刺伤人的冷漠惊住了,嘴巴张张合合,却是失去了声音。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静止了。

空气中尽是冰寒。

女儿的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一样,吴灵惜以为是错觉,或者她这会儿气到了,才这样看她。但是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女儿目光中的锐利丝毫没有缓解,冰冷的寒意也没有减去。

亲骨肉用这样冷漠到毫无感情的眼神看着她,让吴灵惜心头涌上一阵阵锐痛,仿佛在被刀子割着一样,她又气,又怒:“你说的什么话?我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为我好什么了?”韶音嗤笑一声,“我听你的话,天天被方茂年打。我不听你的话,日子好过多了!”

“你真的是我妈吗?我有时候都怀疑,我是你仇人的女儿,你恨不得我死,才这样对我!”

吴灵惜蓦地瞪大眼睛,愤怒得脸上顿时涨红,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但是手腕被韶音攥住了,挣了一下没挣开,于是扬起另一只手!

韶音将她另一只手也攥住了。

“沈萱,你,你说这话,你没良心!”吴灵惜气得浑身发抖,又伤心又气怒,整个人都打哆嗦,“你小时候,家里没风扇,我一宿一宿给你打扇子,手腕子都肿着,你忘了?别人家孩子吃五分钱的冰棍,我给你买五毛钱的雪糕,你忘了?说这些话,你亏心不亏心?”

“那就是以前你当我是亲生的!后来你发现我不是亲生的了!”韶音毫不亏心,她心硬如铁,掷地有声地说道。

吴灵惜愣住了,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心痛,难过,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将她淹没。

一颗心像是被人用锯子锯成两半,疼得她脸色都发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这样不懂她的苦心,不理解她的满腔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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