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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灵惜目瞪口呆。

“从前我们哪次不是闹得这样?离了吗?”她轻轻笑起来,有些得意,“我不点头,他别想离!”

吴灵惜心里涌出一股恐怖。

她后背有一层细密的寒意爬上。

女儿疯了,她嘴唇张动着,看着轻笑着的女儿,只觉得不寒而栗。

随即,她想到什么:“不行,如果他要离婚,你得跟他离,否则咱们娘仨都没好!”

“什么啊,他说着玩的。”韶音漫不经心地道,跨过一地狼藉,在沙发坐下。沙发上还有个桔子,是之前给吴灵惜但被她丢了的,没掉在地上,她扒拉过来,捏在手里剥皮,“我从前被他打得狠了,也会说杀他全家,我杀了吗?”

她垂着眼睛,神情很是漫不经心:“等他冷静冷静,他就不会提了。杀人偿命,他不会的。”

吴灵惜丝毫没有感到保障。

嘴唇嚅嗫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家门又被打开了。

方茂年去而复返。

“茂年啊——”吴灵惜连忙迎上。

方茂年看也没看她一眼,走向沙发,伸手去拽韶音:“离婚!你现在就跟我去离婚!”

他走出一段,又后悔了,为什么要等三天?他马上就要离婚!

她最近是疯得厉害,指不定是从前恨他恨得厉害,现在发作出来了。方茂年担心她哪天晚上趁夜拿刀把他杀了,因此早离早安心。

至于她漂亮……她都疯成这样了,漂亮有什么用?小命更要紧!

“我不去。”韶音甩开他,“我不离婚。”

方茂年威胁道:“你妈和你妹妹……”

“杀人偿命。”韶音往嘴里塞了一瓣桔子,仰头看他:“有种你去啊,到时候你进去蹲着,我在外面等你。如果你死在里头……”

她脸上露出一个说不出意味的笑容:“我就有钱开厂子啦!”

跟刚刚吴灵惜的感受一样,方茂年此刻也感到一层凉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你X的贱人!”他扬起手。

扬到半空,顿住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疼。

他被皮带抽,被擀面杖抡,还摔倒在各种碎片上,一身的伤。胳膊抬得猛了,疼得他险些掉泪,更别提挥下去了。

“不能打人!茂年,可不能打人啊!”吴灵惜跑过来劝道。

方茂年烦死她了,一把将她挥开。

废物!就知道叨叨,一点用都没有!

吴灵惜哪想到他会动手,根本没提防,上身往后仰去。她下意识后退,想要保持住身体平衡,然而她身后是翻倒的茶几,就是这么巧,拦住了她后退的脚步,整个身躯彻底失衡,一下子倒在了翻倒了茶几上。

“哎哟!”

茶几的侧面是不平的,突出的玻璃台面,精致的抽屉把手,都硌在了她的后背上。

吴灵惜疼得皱起脸,身躯不灵活地挣扎翻过身,很吃力地坐起来。

“你怎么能打人!”韶音坐在沙发上,训斥方茂年,“那是我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为什么要打人?”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很凶的样子,偏偏手里不停,撕了一瓣桔子,说完后塞入口中,咀嚼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饶是方茂年恨她要死,这会儿不禁也乐了。

勉强挣扎站起来的吴灵惜,看着一脸生气地吃着桔子的大女儿,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冰凉冰凉的。

女儿在报复她。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女儿恨她。

她恨她从前不替她撑腰,恨她不帮她离婚,现在眼睁睁看着她摔倒,不仅不扶,还不帮她出头。

可是,可是怎么能一样呢?方茂年打老婆,是夫妻两口子的事。方茂年打她,是打长辈,是不孝。这是不一样的事啊!

但她说不出口。

她心里预感到了,她就算说出口,女儿也不会认这个理。

女儿恨她,不爱她了,也就不会心疼她。

猛地哆嗦了一下,她挤出一个笑脸:“没事,没事,茂年又不是故意的。”

话说出口,就见到方茂年鄙夷的目光投来,顿时涨得脸上通红。

她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样很让人瞧不起?但她有什么办法?她们一家三口,全是女人,难道还能跟方家结仇吗?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家里都收拾干净了。”方茂年冷冷看了韶音一眼,扭头走了。

离婚是要离的。

但是家里被破坏成这样,先让她打扫收拾好,该买买,该修修,才能放她走。

老婆手里没钱,但丈母娘手里还是有点的。

“砰!”他摔上门走了。

这次,方茂年没有回来。

韶音吃完一个桔子,就转身回卧室了。打人也很累的,她要休息一会儿。

“萱萱啊……”吴灵惜在身后叫她。

韶音仿佛没听见,“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吴灵惜一个人站在狼藉的客厅里,看着翻倒的茶几,看着被踩坏的电视,看着一地的碎片,看着含着一坨泥土拖出去老长的兰花……

顿时间,她泪流满面!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她抹着眼泪道。

她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但是没有人捧场,也就没有哭出来。

打扫碎片。

将坏掉的电视搬到门口。

扶起博物架。

将茶几归位。

拖地。

……

吴灵惜从天亮忙到天黑,累得筋疲力竭,但她不觉得苦。捶了捶酸痛的腰,不小心捶到之前摔倒被茶几硌到的地方,疼得吸了口气。

她忍着疼,走进厨房,煮了碗面,打了两个荷包蛋。

端着碗走到韶音门前,敲门:“萱萱啊,妈做了饭,你出来吃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