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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渊辞倒没想着, 她的棋艺是那人所教。只在心里想着,她是不是同那人一起学的棋?他是她的师兄吗?他们二人,棋艺谁高谁下?

他忍不住又想,自己同那人相比, 谁的棋艺更好一些?但他不敢问, 他连她的棋艺都比不上, 有何颜面去问别人?

忍了又忍,他当做没看到她脸上的笑容, 也没追究她压根没回答他的问话。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舒展了下四肢, 眺望片刻,便令下人摆饭。

他带回来的醉鱼, 也被摆在桌上。

“音音不用一些?”他问道, 挟了一箸鱼肉, 放进她的碗里。

然而, 韶音端起碗,往旁边一挪, 令他放了个空。

赵渊辞一愣, 缓缓收回了筷子。心念转动,很快说道:“音音不喜吃醉鱼了?那明日我换一道菜。”

然而韶音说道:“不必, 我想吃什么,自会使下人去买。”

这是他前几日对她说的。想吃什么, 尽管使下人去买。

当时赵渊辞心情不佳, 不知中了什么邪,同她说了这样的话。现在从她口中听到,很觉得不妥当。心头紧了紧, 他缓声说道:“我那时说的气话,音音别同我计较。”

挟了一箸别的菜,往她碗里放去。

然而这一回,韶音又挪开了碗:“敬之吃自己的,我想吃什么,自己夹就是了。”

赵渊辞心头陡然难受起来。

是,她是能自己夹,但是她自己能做的事,全都自己做了,又如何体现两人的亲密呢?

赵渊辞很不适应如此,顿了顿,收回筷子,将菜肴放进自己碗里。没立即吃下,而是放下筷子,看向她说道:“那几日,我心情不佳,说了些不好的话,是我的过错,我给你赔不是。”

韶音垂下眼睛,沉默片刻,也放下筷子。

“你捅了别人一刀,后来你拔出刀子,但这件事却不能当做没有发生,刀子落下,留下了伤口。”说到这里,她抬起眼睛,看着他说道:“你忽然待我冷淡,我不知是为什么,但我觉得很受伤,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全是我的不是!”赵渊辞忙道。

韶音抿了抿唇,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我不想再被人捅一刀,不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不想再挨一刀。”

“你以后都不必为我买什么了,我有银子,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自会使下人去买。”她又不是没有嫁妆,又不是没有陪嫁的下人,她买不起还是吃不起?要被他甩脸色。

赵渊辞听到这里,顿时慌了,她又将他拒之心门外了,上次花了他好大力气才哄回来,不,他没能哄回来,她到现在都不肯跟他亲近。这次……

“都是我的不是,我不是有心的,我那几日着实心情不好……”他辩解道。

韶音不听他辩解,打断他道:“你心情不佳,可以同我说,莫名其妙冲我撒什么气?”

赵渊辞噎了一下,看着她冷淡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是,是他的错,但他为她奔波了月余,处处体贴,偶尔使一使小性子,又有什么?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他还是不愿示弱,说道:“你我为夫妻,你对我担待些,又能如何?”

这事是他错了,他不该想起表妹,从而对她摆脸色。但她不知道啊!她不知道他是因为表妹才对她摆脸色,在她眼里,他应当只是忽然心情不好罢了。她为何不能包容他一些?

韶音登时笑了,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抱起来,看向他道:“你冲我甩脸子,我没与你追究,更不曾跟你吵闹,这叫不担待?”

“我倒是想问一问,敬之眼里的‘担待’,究竟是什么?”她唇角勾起讥色,“莫非是你莫名其妙冲我撒气,我不仅不能生气、吵闹、计较,还应该上赶着讨好你,慰问你?”

赵渊辞一听,便想回答,那有何不可?

为妻当贤,她既嫁给他为妻,贤德些难道不是本分?至于她受的委屈,待他好转过来,再哄她就是了!

这个念头刚在心头浮现,就听她说道:“你配吗?”

赵渊辞一愣。

脑中瞬间“嗡”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他不自觉站起来,指着她道:“你说什么?”

“你配吗?”韶音咬字清晰地道,仰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他说:“你算什么,值得我忍气吞声,委屈自己,放低身段讨好你?”

她那张娇俏的,笑起来如桃花一般娇艳的,总是讨喜的小脸,此刻扬起了下颌,圆圆的眼睛眨成傲慢的形状,神态高傲,颇有几分轻视,显得高高在上极了!

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赵渊辞愕然住了,震惊于所看到的这张迥异于往日,分外陌生的脸庞。以至于听到那三个字的愤怒,都不由得被冲淡了几分!

他不自觉地握起手掌,又松开,再握起,再松开。反复数次,才不禁指着她,想说:“你竟敢如此同我说话?”

又想说:“我不配?那谁配?被你画在画里的人吗?”

还想说:“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说他不配?像话吗?她说出这种话,有一丝丝将他放在眼里吗?赵渊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那句话,他越咀嚼,越觉得羞辱!

然而,他指着她,呼吸粗重,嘴唇张张合合,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她脸上毫无惧意,更别提悔意了。她就是成心说给他听、打他的脸,并且说就说了、打就打了,根本不当回事!

他教训她又如何?她不会知错,更不会收回,说不定一甩手走开,又不理他了!

脑中仅存的理智,让他克制住了冲动。抿紧唇,收回手,背在身后,重新坐下来。

拿起筷子,顿了顿,说道:“你刚才所言,未免过分!”

他收回了手,韶音便也收回了傲慢。垂下眼睑,继续吃饭,只不过碰也不碰他带回来的醉鱼。

赵渊辞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回应,当真是丝毫也不把他放在心上,顿时气闷不已!

灰灰倒是很高兴:“活该!把他惯的!有本事他指着李雁回的鼻子,对李雁回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啊?”

还不是欺软怕硬!

他心里没有音音,才对她说甩脸色就甩脸色。他心里有李雁回,对她有求必应,姿态卑微。

“我当初怎么会觉得他是个好人,还同情他?”灰灰感到后悔了。

韶音平静地说道:“他的确不坏。对长辈孝顺,对手足有爱,对同僚仁义,有才能,这些都是他的优点。”

他只是在身为丈夫上面,并没有多少值得称赞的地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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