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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何不知那鱼是被狼咬死的说法如何荒谬绝伦。可面片儿这么说,他们就这么信。面片儿这么说,是敢怒而不敢言的老百姓用他们特殊的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这两位下层官吏“很愚蠢”地被蒙混过去,同样是对这种无理荒唐的政令表达自己的不满。荒诞不经的政令,自然要用荒腔走板的态度来对待了。

但这一切的基础,源于坐在上席的杨帆,有杨帆顶着、有杨帆的师父——那位以不讲理著称的怀义大和尚顶着,他们才敢以这种滑稽可笑的方式结束这种例行其事的盘查。如果是没有这样背景的人家,谁敢公然触犯圣旨?

只有特权阶级。

坐在太平公主豪华庄园里的这些人,就是特权阶级。

杯筹交错间,应怀义大师所请,什方道人小露身手,于席间表演了一项断布复连的法术,他把一束白绢剪成碎片,手掌一合一开,碎布就还原成一束完好无损的白绢了,引得薛怀义啧啧称奇。

因为这法术,话题自然就转到了自古以来修仙的方士故事。

右补阙袁静罡嘴巴有点儿臭,照理说能做到他这样位置的官员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不该说出犯忌的话来,可他说来说去,说的都是以幻术骗人的骗子,诸如徐福、诸如新垣平……

什方道人和净光老尼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那胡人摩勒不知这些古人故事,眨巴着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却没听出什么味道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袁静罡大放厥词之前,杨帆曾经向他悄悄递过一个眼神儿。

“哈哈,袁补阙此言差矣!”

眼见什方道人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马上就要勃然爆发,杨帆突然笑着说话了:“盖因仙术难求,而世人莫不希望成仙得道,所以才有小人乘虚而入。其实真正的仙人还是有的……”

杨帆侃侃而谈道:“比如说,黄帝年间的广成子仙人,享年一千两百岁,史籍有载嘛。再比如说,汉文帝年间的河上丈人,曾经为老子的《道德经》作注,享年一千七百年,于天台山得道飞升。”

杨帆这样一说,什方道人和净光老尼的脸色就好看起来,暗自想了想,自己乃是仙人身份,实在犯不着跟袁静罡一个凡夫俗子一般见识,便怡然一笑,向杨帆赞许地点了点头。

杨帆又道:“至于说徐福、新垣平之流,他们之所以得逞,并不是手段高明,而是皇帝贪得无厌,利令智昏罢了。比如始皇帝,书同文、车同轨,开万世一统之基,有莫大之功,却还贪得无厌,妄想长生,才被徐福利用。

不过,这徐福也算大智之士,藉口要远洋出海,为始皇帝寻长生不老药,终于逃之夭夭,率五百童年五百童女,逍遥快活,自立一方。而那新垣平就愚蠢多了,他找人在一只玉杯上刻下“人主延寿”四字,说是仙人赠予文帝的。

想那汉文帝也是人君中一代豪杰,开创文景之治的贤君,到了晚年,却也起了贪念,当初河上丈人授他治国之法,以黄老之学开大汉之基,这已是莫大功德了,他却又妄想长生,从河上丈人那里求不得仙法,就信了这新垣平,居然对这番破绽百出的胡话信任无疑。

新垣平得了许多好处,若是早些离开,想来也可如徐福一般得个善终,可他贪得无厌,以至被丞相张苍和延尉张释之监视他们举动,查出那个在玉杯上刻字的匠人,最后落得个夷三族的悲惨下场。”

净光老尼和什方道人听到这里,脸色又有些不自然起来。

杨帆举起酒杯,微笑道:“而我朝天子和三位仙师则不然。我圣天子乃以女子之身而成天子,这是旷古未有之事,如此女子岂能是凡间所有?自然是天上神仙下凡,而三位仙师一身神通我们也是亲眼所见,这是真正的神仙,如广成子、河上丈人一般无二!”

摩勒大喜,连连点头道:“杨郎中,你是个有大见识的。”

净光老尼和什方道人的脸色恢复了轻松,只是什方道人眼神飘忽着,似乎因为杨帆这番话,隐隐想到了些什么。

杨帆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喜:“这道人却不蠢,看这模样,果然被我一言所动,起了效仿徐福的心思。嘿!就怕你不知死活,既然动了心思,那就不怕你不为我所用。躲在阴沟里装神弄鬼的那位姜公子,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要用来对付他的居然是一个神棍吧……”

这时,“希聿聿”一声马嘶,骤然在一丛花树后响起,健马长嘶,马蹄急骤,把枝头花朵又震落了几瓣,随即一个身着皂服的刑部公人便迎着那袅袅的落花急匆匆出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杨帆面前附耳低语几句,杨帆的脸色顿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