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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虽然住在山里头,可并不是与世隔绝呀。常常要到外面走动的,赶集时也会出来。而且,我阿爹说,虽然我们祖祖辈辈住在大山里,可是作为大唐的子民,不可以连唐人所说的话都不会说,所用的字都不会写。

恰好朝廷发配了好多流人过来,他们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也找不到谋生的手段,生活很是清苦。可是他们都是识文断字的学问人,阿爹就请了一位先生到寨子里来,我们负责先生家里的饮食,先生教我们识字读书。”

“哦!听起来,令尊貌似是你们寨子的首领人物?”

“嗯!我阿爹是我们寨子里的首领,我被抓来时,阿爹正带人在山里打猎呢,现在他一定急坏了。”

苗女胡菲脸上露出忧伤的神色。

孙宇轩瞟了一眼挂在胡姑娘颈上的银项圈,心道:“难怪这些苗女都是短帕包头,虽身着彩衣,却顶多戴一双银耳环,偏她颈下可以挂个银项圈,原来是寨里头人的女儿……”

苗女装束喜戴银饰,不过很少有人能够配齐全副披挂。

耳环、项圈、手镯、戒指、银帽等一应俱全的人家很少,如果偶尔有哪个苗女配得齐这些装饰,其中大部分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也不知攒了几辈子,才能攒全一套银饰,虽然很多苗银的含银量其实并不高。

不过,即便有哪个苗女攒全了银饰,除非盛大节日或者出嫁的大日子,她们也不会全副披挂,因此从她们日常装束时的首饰多少,大约就能判断出这户人家在寨子里的地位和经济状况。

孙宇轩不敢去看她的容颜,只是低头假装认真地记着,又问:“姑娘芳龄几何、可曾许人、家中还有什么人呐?”

胡菲眨眨大眼睛,奇怪地问道:“官家连这些事情也要问么?”

孙宇轩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朝廷的规矩,自然是严格一些。你不要多问,只管回答便是!”

“哦!”

胡菲虽然跟着汉人先生识过字,读过书,衙门里的程序却是完全不了解的,孙宇轩一唬,胡菲信以为真,便乖乖答道:“我今年……我现在十五岁半了。还没有许配人家呢,我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

孙宇轩一听她还没有许人,心中一喜,脱口问道:“咳!那么……你可有了心上人么?”

“嗯?”

胡菲瞟着孙宇轩的眼神儿便有些不对劲了。

她本是极慧黠的一个女子,不要说她读过书识过字,纵然大字不识,也明白她有没有心上人和孙宇轩所问的案子实在是搭不上一丁半点的关系。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狐疑地看着孙宇轩,欲问却又不敢。

孙宇轩执著笔,装模作样地似要笔录,结果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还不见回答,忍不住抬头问道:“怎么不答?”

一抬头,他就看见姑娘那双似乎已经洞烛其心的清澈目光,孙宇轩老脸一红,便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胡菲瞧他此刻神情,如何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思,虽然说苗女性情直爽,脸蛋却也为之一红,便如一枚初熟的樱桃,泛起一抹娇美的羞意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阵嘈杂声传来,孙宇轩和胡菲抬头向发声处望去,就见一群土兵执枪舞棒,杀气腾腾地走来。孙宇轩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站到了胡菲前面,沉声道:“你不要怕,只要我在,定护你周全!”

胡菲睨了他一眼,原以为这位大叔只是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不过他三番两次相护,如今看来……,莫非是想做我的情郎?这一想,脸上便有些发热,心里也生出些怪异的感觉。

孙宇轩颇为紧张,却不知人家姑娘在想些什么。正讯问笔录的胡元礼也看到了那些土兵,而且看到了被人搀着走在最前面的刘光业,他马上派了一个书吏赶去向杨帆报信。

他们都以为刘光业又来对这些谢蛮族人下手,不料刘光业看也不看他们,领着土兵径直从他们面前冲了过去。

刘光业真的是气疯了,血气上涌,也就顾不及后果了。他召集那些土兵,恐吓他们说,他带这些人去寨子里,只是去抓流人,而他们奸淫掳掠、犯下累累罪行,却不是出于他的授意。如今杨帆赶来,就是要查办这些事情。

到时候他不过是一个约束不严的罪过,犯事的土兵却是要杀头的。这些土兵一向只知有头人不知有朝廷,对朝廷缺少敬畏之心。被他激起同仇敌忾之心,便被他煽动起来,说是要赶走杨帆。

说来可笑,刘光业打的主意却是想叫牛一郎和另一个执役趁乱下手,刺死杨帆,栽赃于土兵,这一手和杨帆本打算用来对付他的手段极其相似。两位朝廷大员、堂堂奉旨钦差,要扮古惑仔打烂架了。

只是,钦差巡视地方,带上一旅之师,这是个常例。刘光业刚一回城,就被杨帆三拳两脚打晕了,宋楚梦担心双方再起冲突,又把杨帆的人安排在宋家辽阔庄园的另一侧,刘光业如今还不知道杨帆那边足足有数百名的精锐禁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