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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紧去让大笨象收拾行李,从里面找到一本道经,打开道经,里面是一张黑白照。

这是他当初还在老镇时候,有一次对付了上岸的水猴子,结果到了夜里他陷入一种梦魇般的奇怪状态后再醒来发现出现在床头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九个人。

这九个人便是这个姿态!

他拿给大桥守信看,大桥守信一看立马倒吸一口凉气:“嘿哟,就是这样,不过、不过,这位太君,这里面怎么有一个你呀?”

云松收起照片淡淡地说道:“这不是死了,这只是摆了一个姿势而已。”

他这话当然是胡诌八扯。

但他希望自己的话能成真。

这照片里的那个自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云松,如果这个世界的云松已经死掉了,那自己处境会更难——

这说明是有人将他从异界弄来取代这世界的云松,然后这事背后肯定有大阴谋!

大桥守信说道:“可是霞飞弄堂那些人肯定死掉了,我见过去收尸的人,他们真死了!”

田芳这一刻没有了运筹帷幄的鹿大帅二姨太的风姿,她哆嗦着问道:“那他们被葬在了哪里?”

大桥守信说道:“这个不知道,是被收尸的人给秘密处理的,因为他们是凶死横死……”

“收尸的人呢?”她急忙问道。

大桥守信吞了口口水道:“邪门的还有这一点!收尸的人也全死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个邪门的事,霞飞弄堂那水井以前就淹死过人!”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地方是东瀛人来沪都后住的最早的地方,后来住在那里的一大家子人便有人淹死在井里,后面便传出了那地方闹鬼的传闻……”

说到这里他缩了缩身子,嘀咕道:“嘿哟,不能说了,诸位太君,你们先赶紧睡觉吧,大晚上的咱还是别谈鬼为妙,有什么事咱明天再说。”

他胆子很小,立马跑了。

云松对田芳说道:“你先别多想,都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田芳失魂落魄地说道:“我、我怎么不多想?恰恰是两年之前我与这边失去了联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他们真的都死了,那这里就只有我和我儿子了,那样我得多孤独……”

听到这话云松想哭。

你好歹还有个儿子,我呢?我才是孤家寡人,我连儿子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也没了回去睡觉的心思,直接在客厅里头坐下了。

大笨象吃睡不愁,第一个回去歇息。

田芳最终带着儿子也离开。

胡金子问云松说道:“哥哎,你不回去睡觉吗?”

云松摇摇头说道:“我突然感觉自己太孤独了,睡不着了。”

胡金子说道:“那去四马路给你找俩老娘们?”

云松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认真的!”

胡金子坐下问道:“那行,你说你孤独,那你知道啥是孤独吗?”

云松叹了口气说道:“什么是孤独?孤独这俩字你拆开看,有孩童有瓜果有狗子有小虫,这些东西在一起足够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街头。”

“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孩童走兽飞虫在一起多么热闹,可那都和我无关,这就是孤独,对不对?”

胡金子听着他的话哭了起来:“哥哎,别说了,就是这个,你懂、你太懂了。”

“呜呜,我也孤独,佳人没了以后我就是这样,哎妈,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胡金子越哭越是伤心,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最后哭的撕心裂肺,踉踉跄跄去了房间。

客厅变得空荡荡。

云松在里面失落了一会准备起身回自己房间。

然后哭声还在断断续续。

他忍不住想骂胡金子一声矫情,但他随即打了个激灵:这不是胡金子的哭声!

胡金子哭的是嗷嗷的。

这哭声是断断续续,委委屈屈,飘飘荡荡,摇摇晃晃……

云松侧耳倾听。

哭声好像是从大门口传进来的。

他们住的这石库门是个老房子,黑影憧憧,老屋斑驳,只有天井处洒下一点月光。

结果天井上爬满了藤蔓,月光被藤蔓枝叶撕扯成碎片洒在地上,如同一枚枚纸钱。

夜风吹动藤蔓摇曳。

于是地上的细碎月光也在摇曳。

就好像纸钱被吹的飘动。

云松顺手将桃木拐杖给抽了出来,然后准备穿过天井走向大门。

就在他走到天井的时候。

一朵阴云挡住了月亮。

天井的月光没了。

哽咽的抽泣声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迟缓但沉闷的敲门声。

这扇门是有铜环的。

可是这敲门声与铜环无关,就好像是有人用拳头一下下的敲打门板。

天井处森冷阴翳而黑暗,他直接变身为了野城隍。

就在这时候门口又响起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打死给爹!打死给爹!”

这声音苍老尖锐,像是老婆子的惨叫。

云松快步冲出去。

大桥守信离开的时候没有关紧门,这门留了一道口子,透过口子他看到一个满脸皱纹、面色苍白的老妇人站在门外大叫。

像是个老鬼!

云松觉得这老鬼威胁不大,便变回人身杀出去叫道:“妖魔受死!”

结果他还没有上手,附近又有人冲出来。

有人大叫道:“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云松砸出去的桃木拐杖又给停下了。

奶奶?

鬼奶奶鬼孙子都出来了?

后面还有更多人影出现,难道这是一家子的鬼全凑齐了?

但他再定睛一看。

发现这好像是个活人?

后面跑来的人都到了,他确定了,这确实都是活人。

这些人都是做东瀛人打扮。

叫奶奶的是个年轻人,他扶起老人急忙给老人拍后背顺气,老人浑身哆嗦、大口喘气。

云松不悦地说道:“你们看好老人,这大晚上的在我家门口喊‘给爹打死’算什么事?”

旁边的一个人鞠了一躬说道:“抱歉,先生,给您添麻烦了,但她不是喊‘给爹打死’,她喊的是‘打死给爹’,是救命的意思——啊,您不是我们同胞?”

老人倚靠进孙子怀里,然后被顺了会气后她的精神状况好转起来。

她不会说汉语,用日语紧张的念叨起来。

随着她说话,周围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起来。

云松问道:“怎么了?”

老人的孙子看着他说道:“我奶奶说,她刚才散步回来从你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扭头一看又发现门开了且里面有亮光。”

“因为这是一座凶宅,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于是好奇之下她从门缝往里看——”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的下半身!这女人应当是被吊在了门内,它应当已经死了——它的身躯笔挺,黑红的舌头伸了出来。”

“而它的尸首被风吹的不断摇晃,它的脚尖在不断的冲撞门板,那敲门声就是尸体脚尖撞门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