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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自己在牢中休养数月后已经心性大涨、宠辱不惊,直到真面对李佑时,才知都是自欺欺人。千言万语,化为一个“呸”字。

却说李大人自从接受案件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人犯。此三人都与他有过同城为官的缘分,还大都是他的上司,如今却变为阶下囚,主审却又是他,这让李大人不胜唏嘘,大为感慨人生际遇之奇。

好罢,三人眼中的熊熊怒火则被李大人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是谁将三人坑进天牢的典故也被李大人选择性遗忘了,只记得自己是自卫还击。

被囚犯“呸”了一声,李大人的怀旧心情全部收起,并回到了现实中。当即摆出派头呵斥道:“国法当前,尔等好自为之!”

巡捕五营中内西巡捕营的官军早得到调令,有两哨人马前来协助,在李大人指挥下,将人犯从西城押解到了长安右门外。

接着又由守护皇城和宫城的侍卫亲军继续押解人犯//最快文字更新-< >-无广告//,一直送到了午门外东朝房。

对于东朝房,李佑已经不陌生了。午门外东西皆有朝房数座,西边为武官所用,东边为文臣所用。平时用作等待早朝之所,其它时候凡有文官聚集会议,皆在东朝房举行。

李佑与人犯来到时,算是最晚了,但这也正常,别人不像他这样带着囚犯到场,来的自然便利。

李佑扫了扫人群,默默计数。五阁老、六尚书、十二侍郎、正副都御使、通政大理、十三掌道、六掌科…所有廷臣都到齐了。作为主审,他咳嗽一声,正要准备说几句场面话,然后开始廷鞫。

正在此时,忽然有内监进入朝房,叫道:;“圣上有旨!宣众卿移文华殿。”

这个旨意,打断了朝房里众人的思路,这是要在御前廷鞫和廷推?随后众臣也只好入宫过会极门,来到文华殿中。

进殿方才发觉,天子宝座两侧,早有人在候着了。李佑看去,一边是五军都督府的五个勋贵左都督,另一边是伴随天子南巡的白翰林。

不只李佑,所有人心里登时都雪亮。白翰林也就罢了,但五个勋贵出现在这里,绝对是天子有意为之!若让他们直接去朝房,只怕要引起全体文官的抵触心理,所以通过这种两侧包抄方式,逐渐潜移默化的将勋贵渗透进朝政中。

李佑心里嘀咕,从南巡时的近距离接触来看,天子不具备这种玲珑心思,背后必有人指点。

不多时,天子升座,群臣礼毕后,谕示道:“开始罢!”

李佑出列,对门口微微示意,随即人犯被提上来。杨前抚台、丁前运使、罗前知府入殿,面对数十道带着探询意味的目光,其中不乏他们的熟识,一时间羞愧的恨不能从脚下金砖里找个地缝端进去。

因为同在扬州城,他们这些老江湖居然被最年轻、品级最低的李佑齐齐拉下马,一转眼又被李佑来审问。说出去简直像官场笑柄,太丢脸了。

其实三人早经过钦差初审,供状都有现成的。李佑所要做的,就是当着天子和廷臣的面,将事实理清,做出判决以供天子裁量。

他在满殿不耐烦的情绪中,将三人供述读了一遍,又问道:“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丁前运使是最主要的人犯,闻言高声道:“余盐私贩之事,罪臣上任之前便已有之!上任后有南京来人,我才做下此罪,其实主谋并不在我!徐魏公和南京镇守吴大用才是主谋!”

杨前抚台也辩道:“罪臣袭击皇妃之父,全因南京来人联络,一时误听误信。主谋亦不在我!”

新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魏国公徐公爷出列对天子奏道:“二人所言,臣实不知情。”

天子对阶下囚答道:“尔等所言,朝廷可另遣人去南京查访,如有罪行,必不姑息!至于尔等,无论如何也是深负皇恩,先领罪伏法为好,李佑继续!”

其实众臣对这个案子都没有多大精神去应付,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后面的廷推上,那才是关键时刻。

李佑得了天子旨意,转身对群臣道:“以本官所见,前凤阳巡抚杨某尚好说,只有前运使丁某与前参政罗某二人的罪行不太容易定刑。要么论罪当斩,家中男丁戍边,女眷发卖!”

殿中众臣脸色变了变,心不在焉的也被李佑之语惊到了。这个刑罚太狠,竟然要因罪杀大臣,虽然如此巨案未有先例,但景和朝杀大臣也没有先例。

随后李大人又道:“要么削籍为民,抄没家产,永不叙用!”

这个判罚,还算宽松。殿中暂且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寻思李主审提出一宽一严两种说辞的用意何在,就连天子也一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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