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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心立刻去见周虎,要求周虎停止挑拨民意,但遗憾的是,黑虎义舍与城南兄弟会工坊都被纪荣查封了,像马弘、陈才等黑虎贼的骨干,通通都被关到了县衙的监牢。

没有这些人代为安排,荀异也没有办法立刻就见到黑虎贼的首领周虎。

想来想去,他立刻驱车来到了县衙,求见县令刘毗。

此时,刘毗正在后衙佯装抱病,但这主要是为了针对纪荣,当然不会拒绝与荀异相见。

毕竟荀异一方面是颍川郡里派来的人,另一方面,还是‘自己人’。

然而,刘毗知道荀异是自己人,荀异可不知刘毗的身份,在见到刘毗后,荀异一脸微怒地责怪道:“刘公,你身为昆阳县令,岂能因一己之怒,坐视县内局势落到今日这种地步?暂且不论南阳军卒的行为,你身为县令,理当安抚民意,否则一旦百姓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不得不说,荀异对刘毗是有怨怒的,原因就是县衙的不作为。

刘毗可不想跟这个迂腐的督邮争论,好言解释道:“那纪荣初到我昆阳之日,刘某与李县丞便曾对他讲过,一来兄弟会是否是黑虎贼的同党,此事并无确切证据;二来兄弟会在我昆阳口碑极好,又牵扯到无数百姓的务工,不可轻举妄动。然那纪荣狂妄傲慢,不顾民情,不顾我等劝阻,终究酿成民怨,县衙对此又有什么办法?”

这种甩锅的解释,荀异勉强倒也能接受,不过他亦对刘毗提出了要求:“不管怎样,县衙需立刻着手安抚民意、制止骚乱,不能继续任由县内乱下去。”

刘毗当然也乐得如此,点头说道:“督邮莫急,尽管事态严峻,但县衙亦早有安排。……前几日被纪荣抓捕的兄弟会等人,县衙与那纪荣据理力争,最终确保那些兄弟会的人暂时关押于县内的监牢里,而不至于被他带到城外的军营拷问,县衙已暗中与那些兄弟会的人取得默契,只要他们能够被释放,他们会配合县衙,安抚民意。……问题是,释放这些人需得到那位纪偏将的同意,否则不好交代。”

荀异思忖了一下,说道:“不必,荀某此番前来,带来了郡守大人的命令,郡守大人要求昆阳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安抚民意。……请刘公立刻释放那些兄弟会的人,命他们出面安抚民意。”

刘毗乐得如此,顺水推舟道:“既如此,刘某立刻下令。”

“等等。”

荀异叫住了刘毗,说道:“事态紧急,荀某希望见一见那些兄弟会的人,当面提出要求。”

刘毗愣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故作不知真相地说道:“当然。”

随后,在刘毗的带领下,荀异跟着他来到了县衙的地牢。

只见在昏暗而潮湿的地牢内,每一间牢房内都关满了人。

在这些人当中,但凡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一看就知道是寻常百姓的,大多面带惊慌;而另外一拨长相看起来有些凶恶的,或者说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的,则反应平静,有的倚着牢房站着,互相谈笑,有的则干脆躺在潮湿的干草上,若无其事地打着盹。

显然,前者是被误抓的寻常百姓,而后者,则要么是黑虎贼,要么是兄弟会的骨干——反正两者也没太大的区别。

有意思的是,那些不知是黑虎贼还是兄弟会骨干的人,还反过来安慰那些被误抓的寻常百姓:“莫要惊慌,县衙肯定会帮我等洗脱罪名,还我等清白,在此之前,我等静心等候便是。”

这些家伙的话,让刘毗与荀异都听得有种莫名的尴尬。

或许是注意到刘毗、荀异二人的到来,监牢内顿时热闹起来,无论是被误抓的寻常百姓,或是黑虎贼以及兄弟会的骨干,纷纷喊起了冤枉。

在这阵动静下,躺在各自牢房内打盹的马弘、陈才二人,这两名黑虎贼的大头目之一,亦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刘毗身边的荀异。

倘若说马弘对荀异的身份还不是很清楚,而陈才却认得这位北部督邮,毕竟当初那十名女子,还是他替那位荀督邮挑的呢。

『北部督邮荀异?他怎么会来昆阳?莫非他就是颍川郡里派来的人么?』

躺在一堆干草上翘着腿,陈才暗自猜测着。

“咳,安静。”

在与荀异对视了一眼后,刘毗开口制止了众人的叫嚷,旋即问道:“陈财,荀督邮要见一见你。”

听到这话,陈才配合地起身来到了牢房,似笑非笑地看着荀异。

可能是想到了这位荀督邮当日光着身子被他绑在青楼里的闺榻上,陈才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笑地荀异浑身不自在。

“打开。”

刘毗示意狱卒打开了牢门。

片刻后,刘毗与荀异将陈才带到了拷问的邢房,倒不是要对陈才用刑,只不过当下监牢内人满为患,只有刑房里空着。

只见在刑房里,刘毗故作不知地向陈才介绍起荀异:“这位乃是郡里派来的荀督邮……”

“我知道。”

陈才轻笑着说道:“前一阵子荀督邮来过我昆阳……”

荀异可不知在场的其实都是自己人,生怕刘毗起疑,咳嗽一声打断了的话,沉声说道:“陈才,此番因纪荣查封你兄弟会的工坊,导致城内无数百姓失去工作,民怨四起,我奉郡守大人之命前来稳定事态……我不管你等对此有什么怨言,亦或有什么别的打算,县里不可再继续乱下去!”

说着,他指了指刘毗,再次神色严肃地说道:“我已与刘公商量过,将你等所有人释放,但你等必须配合县衙安抚民意,不得借机滋事!否则,荀某决不轻饶!”

看了看荀异,又看了看刘毗,陈才点头说道:“当然!……我兄弟会,皆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自当配合县衙。”

『奉公守法?……呸!』

听到陈才不要脸的话,刘毗与荀异暗自冷笑了一声,但却都没有说破。

就当三人达成一致,准备离开刑房时,荀异趁走在前头的刘毗不注意,拉住陈才低声说了句:“今晚我要见周虎,你给我安排。”

陈才这才明白这位荀督邮为何会来见自己,恍然大悟之余,微微点了点头。

『果然……』

走在前面的刘毗微微瞥了一眼身后,但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随后,在刘毗的命令下,无论是这次被误抓的寻常百姓,亦或是黑虎贼以及兄弟会的骨干,皆得到释放。

被释放的陈才、马弘等人,倒也没有趁机滋事,非常配合县衙,当即展开对城内百姓的安抚。

而在此期间,荀异则乘坐马车直奔城外南阳军的临时驻扎地,求见偏将纪荣。

“颍川郡的督邮?”

当得知荀异乃是颍川郡守李旻派来的督邮时,纪荣皱了皱眉,在略一思忖后,还是命士卒将荀异请到军帐。

“纪偏将。”

“荀督邮。”

待彼此见面行礼之后,荀异毫不客气地说道:“纪偏将,此番荀某奉李郡守之命来见偏将,传达李郡守的命令。昆阳贼患,乃昆阳县政,王将军乃是南阳驻军将军,无权干预我颍川郡辖下县政,请偏将驱兵离开!”

这番不客气的话,听得纪荣大怒,他怒声道:“你小小一个督邮,竟然如此对我说话?”

荀异不亢不卑地说道:“荀某虽官职卑微,却是李郡守派来的使者,传达的乃是李郡守的命令。王将军无权干涉我颍川郡内政却派偏将而来,此乃一过;偏将领兵至昆阳县,不问究竟,肆意妄为、引起民怨,此乃二过。……此事李郡守已上禀朝廷,我劝偏将莫要冥顽不灵,再次引起民怨!否则,纵使王将军也保不住你!”

听到这话,纪荣怒视荀异,然而荀异却丝毫不为所动。

争吵良久后,纪荣皱着眉头对荀异说道:“昆阳释放那些黑虎贼的疑犯,纪某没有意见。我也可以约束麾下军卒不进县城,但我要求昆阳尽快交割一笔粮草,供我等讨伐县北的黑虎贼。……至于要我撤军,荀督邮请自行前往宛城与将军协商,没有将军的撤令,纪某万万不敢擅自撤兵。”

荀异思忖片刻,也觉得这估计是纪荣最后的底线了,他遂点头说道:“好!明日,荀某自会前往宛城与王将军协商,顺便呈上李郡守的书信。纪偏将这边,请偏将严格约束军卒,莫要再引起民怨!”

“好。”

由于双方都对对方背后的人心存顾虑,最终二人达成一致,各自退让一步。

尽管是各自退让一步,但其中意义却是大不相同。

纪荣的退让,在某种意义上意味着他此次的剿贼未战而先失败了——因为只要无法拔除昆阳县内的兄弟会,也就意味着黑虎贼永远不可能被彻底铲除,最多就是暂时败退避避风头罢了。

这有什么意义?

赵虞的目的,达到了。

当晚,在收到陈才的消息后,赵虞亲自前往了荀异下榻的驿馆,与后者做了一番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