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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人会感觉奇怪,既然赵虞已笃定义师注定无法攻陷梁城,为何不想办法将这个消息偷偷泄露于他的兄长赵寅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陈太师率二子亲征’这件事尚在保密阶段,邯郸那边虽已有军队集结,但外界暂时还不知统兵的人选,倘若此时赵虞将这个消息偷偷泄露给他的兄长赵寅,让义师那边得知了‘陈太师即将亲征’的消息,这或会引起薛敖的怀疑。

毕竟这件事的知情者暂时就那么几个人,只要有心追查,总能查出点什么来,这是赵虞要竭力避免的。

至于他兄长赵寅的安危,赵虞对此倒不担心,一来义师肯定也有自己的眼线,只要大河以北有晋军行动,义师肯定能收到相关消息;二来赵寅在江东义师中地位特殊,似陈勖、程周、吴懿等人,怎么也不可能让赵寅陷入危险之地。

这正是赵虞迟迟没有将这则消息泄露给义师的原因,也正因为不知此事,号称三十万的义师仍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攻打梁城的事宜,不过这场仗的率先打响,并非在梁城,而是在开封县。

正月十九日,驻扎于开封县的太原骑兵,打探到有一支运粮的队伍准备前往小黄。

得到这个消息后,太原军骑军将领董典、钟辽二人与赵虞麾下的赵虞、曹戊二将商议了一番,准备联合劫掉这支运粮队。

平心而论,若换做在开春之后,以董典、钟辽二人麾下五千骑兵而言,他二人想要劫掠一支粮队那是再轻松不过,但可惜此刻天气尚未转暖,外面还到处是冰雪堵路,这大大削减了骑兵的战斗力。

通俗地说,并不是说骑兵不能在冰雪覆盖的恶劣天气下行动,只不过他们能起到的效果,除了行动能力,其余甚至还未必赶得上普通的步卒。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董典、钟辽二将在收到相关消息后并未立刻率领骑兵出动,而是向张季、曹戊二人提出了协同作战的请求。

对于这两位提出的请求,张季与曹戊自然不敢推辞,毕竟说到底,董典、钟辽二人只不过是因为赵虞被薛敖所看重,故而对张季与曹戊客客气气,否则,这请求恐怕就是要求或者命令了。

当日四人合计了一番,最后决定,由董典、钟辽二将率骑兵先截住叛军的运粮队,待曹戊率领步卒赶到,双方再一起以步骑联动的战术对运粮队实施打击,一鼓作气击溃叛军的运粮队。

眼瞅着董典、钟辽、曹戊在那商议具体战术,张季暗自叹了口气。

倘若说赵虞只在意他的兄长赵寅等至亲之人,连带着对江东义师也稍有几分好感,那么,张季不止对江东义师抱有好感,他对陈勖的江夏义师、程周的豫章义师,还都抱有那么几分‘阵营感情’,在他眼中,天下各路义师都是他江东义师的友军。

但遗憾的是,如今他所在的颍川军,却属于‘晋国阵营’,除非赵虞改旗易帜,带着手底下一帮人造反,否则,他们就注定与义师为敌。

在轰隆的巨响声中,开封县的东城门缓缓敞开,董典、钟辽二将各率一千名骑兵,缓缓离开城池。

而继他们身后,那是曹戊所率领的三千颍川步卒。

当时张季站在城上观瞧,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但不管张季作何想法,事物的客观发展终归不以人的意志发生改变,当日,董典、钟辽、曹戊三人统帅两千太原骑兵、三千颍川步卒,顺利地截住了叛军这支试图从咸平县往小黄县运粮的队伍。

可怜叛军这支运粮队,只有五百余名民夫驾驭粮食,沿途看护的士卒也只有两千人,却遭到了五千名晋军的攻击,自然不会有任何胜算。

最终,那两千名叛军士卒唯有放火烧掉粮食,旋即在五千名晋军的追击下,四散溃逃。

这些溃逃的叛军士卒逃回咸平县,将粮草被袭的消息禀告于守将向赓。

向赓乃是陈勖的部将,在当初陈勖派周贡、严脩、钟费等人率军协助项宣攻打许昌的那会儿,他与陈勖麾下另外一名将领赵骏,负责在汝南郡征募、训练新卒,直到陈勖随后攻打陈郡、陈留两地时,向赓被陈勖召为先锋大将,与朱峁一同协助陈勖率军北进。

可以说,陈勖打下陈郡、陈留二地,向赓功不可没。

后来陈勖打下咸平时,考虑到咸平县作为粮道枢纽的重要性,便派向赓驻军在此,负责粮草输送,兼防备晋军断他义师的后路。

当日,在得知运粮队遭到晋军劫掠的消息后,向赓大为惊怒,谓左右道:“我就知道要出事!”

左右不敢言语,因为这涉及到他们江夏义师的渠帅陈勖。

原来,自打被颍川军偷袭开封县得手后,向赓便意识到开封县的晋军将会严重威胁到他义师的粮道,是故不止一次派人请示陈勖,希望陈勖派兵援助他夺回开封。

但考虑到开封县有七千颍川军、五千太原骑兵驻守,加之赵寅的建议,陈勖最终还是放弃在开封县多花精力,决定将全部精力投入对梁城的进攻。

平心而论,无论是向赓坚持提议先夺回开封,亦或是赵寅建议将全部兵力用于对梁城施压,从战略层次来看都有各自的道理,但对于负责督运粮草的向赓而言,有一万余晋军在开封县虎视眈眈,这对于他督运粮草之事确实一个巨大的威胁。

当晚,向赓愤慨地写了一封信,派人送至梁城境内的义师联营,交给主帅陈勖。

一日后,陈勖收到了这封信,倍感头疼。

他请来关系不错的豫章渠帅程周,与他私下商议道:“昨日,向赓派兵运粮,不幸遭开封的晋军阻截,他希望我派兵先打下开封……”

“这……怕是要用不少兵力啊。”程周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陈勖感慨地点了点头。

他不是不知道开封的重要性,问题就像赵寅、程周所说,打下一个开封,需要动员他义师多少兵力呢?

考虑到当前的天气,考虑到颍川军与太原军的作战能力,毫不夸张地说,就算动员五倍的兵力,都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夺回开封。

五倍兵力是多少?六万!

然而,号称三十万的义师,如今在梁城境内总共也就只有十六万人,分出去六万兵力,剩下的十万军队,何来把握攻陷那座至少有七万晋军把守的梁城?

自古以来,十倍兵力无法攻陷一座城池的例子比比皆是,考虑到梁城的特殊性,陈勖自然不希望这场仗最终弄得前功尽弃。

在思忖半晌后,程周提出建议道:“试试那位伯虎公子的建议如何?”

“你是说以粮草为诱,伏击开封的晋军?”陈勖心下微微一动。

他当即命左右取来行军图,仔细权衡了一番。

此刻驻扎于梁城境内的十六万军队,陈勖不打算轻动,但在鄢陵、尉氏,他还有严脩、钟费二人所率领的至少两万余军队。

只不过,这两支兵力是用来牵制颍川郡的,若非事况紧急,陈勖其实也不想轻动。

想来想去,陈勖最终派人向尉氏县送了则消息,命驻守当地的将领严脩想办法协助咸平,或牵制开封县的晋军,或协助向赓伏击晋军。

而与此同时,董典、钟辽亦将成功阻截一支叛军运粮队的消息,派人送到了梁城,送到了将军薛敖的手中。

不得不说,这是薛敖自营寨失守、不得不率军退入梁城之后所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当他将这件事告诉魏璝后,魏璝正色提醒道:“就怕叛军强行夺回开封。”

听到这话,薛敖亦不禁陷入沉思,毕竟驻守开封的只有七千颍川郡、五千太原骑兵,倘若叛军不顾一切地强攻开封,无论是他亦或是周虎,都很难隔着五十多里给予支援。

良久,他沉声说道:“你派人通知董典、钟辽二人,若事不可违,我允许他与当地的颍川军弃守开封,反正叛军败局已定,区别仅在于败在我手中,亦或败在老头子手中,没必要为了一座城,白白牺牲士卒。……但倘若叛军并未派重兵强攻,你叫他二人务必确保截断咸平至小黄的粮道,莫要有一粒粮食从他们眼皮底下运至此地的叛军手中。”

“遵命!”魏璝微微一笑。

一日后,即正月二十一日,咸平县守将向赓收到了陈勖的回信。

在这封信中,陈勖对向赓解释了‘派重兵强攻开封’的不可信,要求向赓采取更灵活的办法,而这个更灵活的办法,即派一支假的粮队勾引开封的晋军,期间设下埋伏,将其重创。

简单地说,面对开封晋军袭击粮道的难题,陈勖提出了‘消灭其有生兵力’的解决办法,而不是采取向赓所提出的‘夺回开封’,用陈勖的话说,只要晋军遭到重创,其剩下的兵力自然不敢再侵犯义师的粮道。

如此一来,也算是在避免了攻城战的情况下解决了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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