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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仲!你就这么逃离此地么?难道你不想击杀廉某么?廉某就在此地……”

气怒万分的廉颇,朝着蒙仲的方向大声喊道。

远远听到廉颇的喊声,蒙仲转头瞧了一眼,但由于夜里视线受阻,他并没有真切看到廉颇的身影,只是大概知道廉颇的方位。

当然,他才不会理睬廉颇的挑衅——让他与廉颇单打独斗,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是故在轻笑一声后,蒙仲对廉颇的挑衅置若罔闻,依旧将注意力放在那些王师的兵卒身上。

虽说眼下他麾下的士卒凭着阵型以及精力上的优势堪堪挡住了王师的围攻,但王师方的弓弩射击,依旧对他麾下的信卫军与代郡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相比之下,穿戴三层厚甲的信卫军倒是还好,但代郡兵,却已陆陆续续有多达近百人被对面的赵卒射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双方的兵力相差太远了,纵使蒙仲军可以凭着体力上的优势暂时抵挡住对面的攻势,但时间一长,仍然逃不掉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必须要突围了……』

皱了皱眉,蒙仲转头看向南面的某个地点,心中暗暗估算着两地的距离。

旋即,他对左右吩咐道:“传令华虎、楼让,待片刻后鸣金声再度响起时,全军向南突围,休要理睬身后的追兵!”

“喏!”左右近卫领命而去。

片刻后,蒙仲命身边近卫再度敲响鸣金声。

听到这个讯息,华虎当即大声喊道:“信卫军听令,全员向南突围,不得耽搁!”

而另外一边,楼让亦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一声令下,残存的近八九百叛军,当即调转方向,杀向在南侧包围他们的王师。

而南边的王师,不过是强弩之末,虽然看上去仿佛是包围住了叛军,但当叛军全员朝他们发动突袭时,纵使他们的人数是叛军的数倍,亦难逃在片刻工夫就被叛军击溃的结局。

当时的情形,仿佛是虎入羊群,数百名信卫军与数百名代郡兵一起杀向他们,顿时间,南侧的王师士卒节节败退,惨叫声连绵不断。

此时,廉颇就在叛军的北侧,忽然听到南边传来惊人的厮杀声与惨叫声,他心中顿时一惊。

『不好!叛军要突围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按耐不住,双腿一夹马腹就冲了上前。

“事到如今,岂能再叫你逃逸?!”

低声说了句,廉颇厉声喊道:“叛军欲向南突围,诸军随我追击掩杀!”

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士卒如潮水再次涌向那些向南突围的叛军,以至于场面一时间变得非常混乱。

如果说方才叛军只是凭着阵型以及体力上的优势才抵挡住王师,那么此刻,待蒙仲下令全军向南突围后,叛军士卒取消了阵型,自然难以再招架兵力数倍于他们的王师。

一时间,那些跑得较慢的叛军士卒,皆被如潮水般的王师淹没,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

正在突围的蒙仲转头看了一眼北侧,看着众多脚程较慢的士卒被王师围杀,心中闪过几丝不忍。

在下达这个命令,他其实很清楚,一旦他下达全军向南突围的命令,那些离王师较近的士卒,必定会成为这道命令的牺牲,但没有办法,只有突围,才能救下更多的士卒,甚至于,反过来摆赵贲、廉颇一道。

他唯一能做的,即尽可能地为麾下的步卒断后,杀退那些欲一拥而上的王师士卒。

“锵!”

他手中的利剑一剑斩下,弹开了一名王师士卒刺出的长戈,救下一名因奔跑而摔倒在地代郡兵。

“快撤!”

顾不得那名代郡兵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感激的话,蒙仲大声喊了一句,旋即便率领着身边数十名近卫且战且退。

“蒙仲!”

“叛将蒙仲何在?可有人瞧见那蒙仲?!”

远处,传来了廉颇的喊声,似乎他正在寻找蒙仲的身影。

说实话,由于那个声音离得较近,蒙仲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

而这,也愈发坚定了他日后要多加锻炼武艺的想法,毕竟在特定场合下,将领的个人武艺,亦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就好比这会儿,若他有能力斩杀那廉颇,他麾下的士卒甚至有机会反杀一波,或许用不到他预留的后招,就能将赵贲、廉颇麾下的军队杀败。

但眼下,蒙仲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后撤,与那廉颇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妙。

“撤撤撤!”

“追!快追!”

“向南突围!全军向南突围!”

“截住他们!截住他们!”

在无数嘈杂的人声中,叛军一举突破了王师的包围,快速向南突围。

见此情形,赵贲与廉颇率领数千兵卒紧追不舍。

一方逃、一方追,就这样追追逃逃近十里地,就在王师路过一处树林时,忽然间林中射出一波火矢,以至于猝不及防的王师士卒纷纷中箭倒地。

旋即,便有一支军队从树林中杀出,一举截断了王师。

“杀啊!”

在一阵震耳欲聋般的喊声中,蒙遂徐徐从夜幕下策马而出,借助那些火矢的微弱光亮,皱着眉头打量着不远处的王师。

“什么?有伏兵?”

见此情形,赵贲与廉颇面色大变。

而此时,蒙仲勒住了马缰,手中利剑指向方才追赶他们的王师,大声喊道:“信卫军与代郡军听令,敌军已中我军埋伏,尔等速速返身,夹击敌军!”

听闻此言,华虎与楼让麾下的兵卒立刻回身,与蒙遂率领的伏兵一同夹击赵贲、廉颇二人所率领的军队。

“怎么耽搁地这么久?”

片刻之后,蒙遂带着几名手持火把的士卒找到了蒙仲,皱着眉头看着后者甲胄上的斑斑血迹。

“错估了廉颇回援的速度……”

蒙仲抹了抹脸上的鲜血,苦笑着说道:“主要还是过于贪心,想在廉颇回援之前摧毁赵贲的军营,结果险些被廉颇堵死退路,若非对面的士卒大多筋疲力尽,今夜……果然还是不能贪心。”

原来,今夜蒙仲一系列的行动都是诱敌,包括他夜袭赵豹军的军营,而目的,就是为了伏击廉颇,只不过蒙仲想扩大战果,希望趁机端掉赵豹军的军营,这才导致其中出现了些许变故,好在赵贲、廉颇二人麾下士卒在今日的恶战后过于疲倦,这才使蒙仲等人化险为夷,成功地将赵贲军与廉颇军引诱到了埋伏地。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

见蒙遂皱着眉头似乎要说些什么,蒙仲赶紧结束了话题,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王师。

只见继蒙遂军杀出之后,向缭、乐进、乐续等人纷纷率领其麾下士卒从埋伏地杀出,配合华虎、楼让几人麾下的士卒,反过来将赵贲、廉颇的军队团团包围。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叛军,别说赵贲,就连廉颇的面色亦是极为难看。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围住他们的叛军隐隐约约多达数千人,仿佛蒙仲麾下的叛军此番是倾巢而动。

虽然赵贲、廉颇二人麾下的兵力合计亦有五六千人,哪怕途中有两三成掉队亦仍有三四千,可三四千疲倦之师,如何招架得住数千以逸待劳、此刻正体力充沛的叛军?

“降者不杀!”

远处,传来了蒙仲略显嘶哑的喊声:“我等彼此皆是赵国的士卒,不至于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只要肯放下兵器投降,你等就能活命!”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周围以信卫军为首的叛军们大声喊着。

听到这话,诸王师赵卒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当啷一声丢掉了手中的兵器,旋即,其余的王师赵卒纷纷丢下手中兵器,蹲下身抱头投降。

筋疲力尽再加上深陷重围,使得这些王师赵卒彻底失去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