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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就连那百余兵卒亦转身逃跑了。

也是,一群可能连战场都未曾踏足的兵卒,何来的勇气面对被誉为赵武卒的信卫军呢?

不费吹灰之力,乐毅兵不血刃就截获了王师整整数百辆粮车的粮草。

待武婴带兵汇合后,乐毅吩咐士卒带走了五十辆装满粮食的粮车,至于其他数百辆,他下令放火焚毁。

看着那一车车的粮食被烧毁,想来任谁都会感到心疼,但没办法,毕竟信卫军不可能带走这里所有的粮食,只能烧毁。

“他怎么办?”

在放火烧粮之后,武婴转头看向被两名信卫军士卒挟持的赵丹。

见此,赵丹大为惊恐,连忙求饶道:“我只是负责押运粮草,我……”

“放了吧……就像他说的,他只是负责押运粮草的官吏,杀之无益。”乐毅想了想说道。

“放了?”武婴皱眉说道:“若放了此人,他必定会去向李兑禀报此事……”

“那又怎样?”乐毅轻笑道。

说实话,他还巴不得李兑派人来围剿他呢——若李兑仅派数百人前来围剿,那根本奈何不了他与他麾下的信卫军;若李兑军敢派出成千的军队,公子章与蒙仲必定会趁机进攻曲梁。

想到这里,乐毅对那赵丹说道:“你到曲梁去转告李兑,我乃信卫军佐司马乐毅,此番袭掠了你方的粮草,并且,我还会继续袭你军的粮道……”

“是、是……”赵丹连连点头。

就这样,赵丹侥幸逃过一劫,在乐毅、武婴带着兵卒离开后,被抢走了战车的他,带着身边仅剩的几名兵卒徒步奔到曲梁,向奉阳君李兑禀报了这件事。

“信卫军佐司马乐毅……”

在听完赵丹的讲述后,尤其是听了赵丹所转述的乐毅的那句原话后,奉阳君李兑砰地一声把拳头砸在面前的案几上,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怒容地骂道:“狂妄,实在是狂妄!一个中山出身的小子,竟然敢……”

他心想,我奈何不了蒙仲也就算了,毕竟蒙仲那小子手底下有数千叛军,还占据了群丘一带的有利地形,易守难攻,你乐毅仅率三百信卫军,就敢在我军背后断我粮道?当真是不知死活!

想到这里,他当即转头看向廉颇,准备叫廉颇带兵去对付那个乐毅。

但刚刚张开口,李兑就改变了主意。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派廉颇去对付那乐毅,那蒙仲这么办?明显是蒙仲那小子的威胁更大啊!

而目前在他军中,唯有廉颇还能与那蒙仲相抗衡,若将廉颇派出对付乐毅,待下次蒙仲率军前来偷袭时,他这座军营恐怕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唤来了自己的儿子李跻,在说明情况后,他吩咐儿子道:“跻儿,你即刻率领三千兵卒,前往曲梁以西、肥邑以北那一带搜寻那叛将乐毅的踪迹,务必要将其围杀,以震慑叛军!”

“喏!”李跻抱拳而去。

看了一眼李跻离去的背影,阳文君赵豹问李兑道:“看你这样子,是不肯放弃曲梁?”

听闻此言,李兑缓缓摇了摇头。

不错,虽然眼下的战况很不利,但李兑还是不肯就这么将曲梁邑拱手相让,一方面是考虑到弃守曲梁将使叛军士气大增,另一方面则是不希望叛军占据曲梁。

毕竟曲梁乃是邯郸周边的大邑,自从晋国时代六卿之一的荀林父(中行氏、智伯)在这一带击败了赤狄之后,曲梁邑便日渐繁荣起来,后来赵敬侯将王都从中牟迁到邯郸,也是考虑到附近有曲梁这座大邑。

更何况眼下已临近九月,再过不久曲梁邑境内田地的作物就能收割,此时弃守曲梁,岂非是白白将大量的粮草拱手让给了叛军?更别说曲梁邑内亦颇为殷富,将这座大邑让给公子章,公子章就能从这里收刮到一批金钱用于激励麾下的叛军兵将。

无论怎么想,都不能让叛军得到曲梁邑。

“再……再坚守看看。”李兑犹豫着说道。

见此,阳文君赵豹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跟他本人其实没多大关系,但不能否认,他麾下邯郸军其实早已经一败涂地了,因此他也没有资格去反驳李兑的决定。

当日中午,奉阳君李兑之子李跻率领三千兵卒离开曲梁,向西前往搜寻乐毅的踪迹。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毕竟乐毅军的活动范围在邯郸、肥邑、曲梁三地之间那片方圆百里的土地上,虽说那一带地形平坦,但境内多多少少也有许多矮丘,乐毅麾下仅三百名信卫军,若他们藏在某个丘陵上不露面,短时间内恐怕李跻也难以找到对方的行踪。

在反复思考后,李跻下令前往信卫军的驻营。

倘若信卫军果真躲藏在其原来的驻营,那他李跻就不需要再到处寻找其踪迹;反之,若是信卫军并不在那座驻营,那他李跻率军入驻那座军营,然后再慢慢寻找乐毅等人的行踪,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到这里,李跻当即下令麾下军队直奔漳水西侧的信卫军军营。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那座军营,李跻军还真发现了信卫军的行踪。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跻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找到了对方的行踪,二话不说就下令麾下士卒强攻那座营寨。

在他看来,虽说信卫军个个实力出色,但在十倍的兵力差距下,乐毅凭什么与他抗衡?

而事实也证明,那乐毅也是个很识相的人,他丝毫没有死守营寨的意思,见李跻军准备强行夺营,他索性一把火就将营寨给烧了,一拍两散,谁也得不到。

然而接下来的两日,信卫军就展开了对李跻军的报复,时不时地就骚扰李跻军,甚至像狩猎一样猎杀李跻军中那些单独行动的士卒,使得李跻麾下的士卒人心惶惶。

尤其是在夜里的时候,由于露宿在荒野,李跻军的士卒们在面对信卫军的压力下,哪怕夜里也要死死抱着兵器,免得遭到信卫军夜袭时死地冤枉。

当然,在此期间李跻也不是没有尝试对付乐毅,甚至于,他还故意让麾下士卒装出守备空虚的样子,试图引诱乐毅军前来袭击,以便于他能伏击乐毅。

可没想到,他这边准备充分了,而那乐毅就是不上当,白白让他麾下的士卒苦等了一宿。

反过来,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那乐毅总能率领着区区三百名信卫军,从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意想不到的时间杀出,让他气怒憎恨不已,却又毫无办法。

眼瞅着不过两日光景,他麾下三千兵卒就损失了近四百人,却连信卫军的影子都没抓到,李跻意识到必须先建一座军营,然后再慢慢对付乐毅。

因此,他决定在邯郸与曲梁之间,在必经之路的大道上建立一座营寨。

如此一来,他便能兼顾从这条路上经过的运粮队伍,倘若那乐毅胆敢率军袭击,他便可迅速率军出动。

可建营这事,说起来简单,实际实施起来却颇为不易。

想想也时,乐毅岂会让李跻如此轻松地建成营寨?

于是乎,在八月末至九月初的这段时间,李跻军顶着乐毅麾下信卫军的骚扰,艰难地在大路上建造军营,动工整整三日,却连一座营墙都没能建造完成,反而他麾下的士卒,时不时地就被信卫军偷袭致死。

前有蒙仲每夜以疲敌之计骚扰奉阳君李兑的军营,甚至于时而佯袭、时而诈袭、时而实袭,搅和地李兑军麾下士卒苦不堪言,后有乐毅率领三百信卫军袭击粮道,虽说因为李跻军的关系,乐毅也不是每次都能偷袭得手,但着实是给这条运粮路线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而在这前狼后虎的局面下,驻守在曲梁的王师还要抵挡公子章的叛军,再加上驻军在信都的庞煖、剧辛亦时常偷袭、进攻安平君赵成的军营,在这种种不利的局面下,奉阳君李兑终于放弃了死守曲梁的打算。

九月初三,在最后一次堪堪挡住公子章的进攻后,奉阳君李兑在与安平君赵成、阳文君李兑商议之后,决定放弃曲梁,退守邯郸。

不过在撤军前,考虑到曲梁邑周围田地内那即将成熟的粮食万万不可落入叛军手中,因此,在王师后撤时,赵成、李兑下令将附近田地里的作物全部放火烧毁。

想来事到如今,他们也顾及不到曲梁邑的平民。

当日傍晚,得知消息的公子章率领大军进驻曲梁。

此时,邯郸已彻底暴露在叛军面前,只要攻陷邯郸,公子章即能夺回他曾经失去的一切,成为赵国的王。

几日后,赵袑、李疵、赵固、牛翦等赵国驻守在各地的军司马,陆陆续续率领麾下军队抵达邯郸一带,赵王何与公子章这场兄弟夺权的内战,即将迎来最终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