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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察觉到不对劲后,城上的宋军士卒立刻禀报太子戴武,而太子戴武则立刻登上城楼观瞧,同时派人请来蒙仲。

顺便以及一句,这两日蒙仲、乐毅二人呆在逼阳城内,也并非无所事事,而是在加紧训练士卒——当然,训练兵卒的事主要由乐毅负责,而蒙仲则负责巡视城内各处,看看是否存在防守上的漏洞什么的,因此,他二人也并非时时刻刻呆在太子戴武身边。

片刻后,待蒙仲来到城头,太子戴武便指西南方向,将脊山、龙山两山的异状告诉了蒙仲。

当时天气还不错,蒙仲站在城头,双手搭棚放在眼前,眺望着远处的脊山与龙山。

若隐若现地,他还真地依稀瞧见有不少人在两山上砍伐林木建造营寨。

『我那位义兄不修缮其北边的营寨,竟派人偷偷摸摸在这边建造营寨……』

看了半晌,蒙仲微微皱了皱眉头。

因为那两座山丘,蒙仲早几日就发现了,甚至于他还想过是否要分兵驻守,但考虑到逼阳城这边的防守兵力其实也颇为紧张,因此蒙仲放弃了这个念头——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两座山在逼阳城的西南方向,于抵挡从北侧而来的齐军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否则,倘若这两座山丘位于逼阳城的西北方向,说什么蒙仲就会分兵驻守。

可没想到的是,他这边放弃驻守两山,齐军却迂回绕了过来,偷偷摸摸在这两座山丘上建造了营寨,这让蒙仲有几丝后悔。

“早知如此,我等应当分兵驻守。”太子戴武亦懊悔地说道。

听闻此言,蒙仲微微摇了摇头:“其实也什么好后悔的,主要还是我军兵力不足,若分兵驻守,派得少了,齐军轻而易举就能拿下,意义不大;若派兵多了,则变相削弱了逼阳城的守备兵力,那样更加危险。”

太子戴武闻言点了点头,旋即皱眉问道:“那眼下该怎么办?坐视不管,任凭其在那两座山上建营?”

“暂时只能这样。”

蒙仲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此时他也没什么办法,他原以为他义兄田章最起码得消停四五日修缮其军营,因此他才派遣戴不胜率领八千余兵卒前往偷袭郯城,可没想到,仅过了三日,田章麾下的军队就偷偷摸摸在脊山、龙山上建起了营寨——蒙仲此刻怀疑,可能他义兄田章在失利的当日,就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问题是,田章想要做什么?

围困逼阳么?

皱皱眉,蒙仲立刻派人召来他的族兄弟蒙虎,吩咐后者道:“阿虎,你带点士卒立刻出城,到逼阳四周转两圈,我想要知道,齐军究竟在我逼阳四周建造了几座营寨……小心点。”

“好嘞。”

蒙虎昂了昂头,接下了此任。

片刻后,逼阳城的西城门徐徐敞开,十几辆战车依次出城,为首的正是蒙虎。

当日黄昏前,蒙虎便返回了逼阳,将他所打探到的结果告诉了蒙仲:“阿仲,齐军分别在逼阳城的西南与西北方向建造了两座、不,三座营寨……脊山一座、龙山一座,除此之外,在逼阳城西北方向约十里左右的地方,齐军亦偷偷建了一座营寨,总共是三座。”

当时太子戴武亦在蒙仲身边,听闻蒙虎这话,惊愕问道:“西北方向?难道是在前几日不胜叔那座营寨的旧址附近?”

“还要再往西北约四五里地。”蒙虎回答道。

是的,戴不胜先前所建造的营寨,的确也是在逼阳城的西北方向,但为了保护城池,他建造的营寨离城略近,只有五里而已,以便他随时支援逼阳——虽然在蒙仲看来,这座营寨其实起不到多大效果,包括戴盈之目前还驻扎着的东北方向约五里处的那座军营。

“西北、西南,两个方向、三个营寨……唔。”

蒙仲皱着眉头思索半晌,随即猜测道:“应该是打算对我逼阳施压……”

『可若是对我逼阳施压,为了东边不设营寨?』

蒙仲有些想不通。

不得不说,蒙仲这次并没有猜到田章的真实意图,因为他不清楚田章还派出邹习悄然率军前往独山,在独山一带建造了营寨,因此他才误以为齐将田触的脊山营、龙山营,以及田达驻守的齐营——因距离南湖仅八里,姑且就称作「八里营」——这三座齐营都是为了对逼阳城施压。

否则,若是他能得知邹习扼守独山的那座「独山齐营」,相信他也立刻就能猜到田章的目的是为了截断彭城与逼阳的道路,为了孤立逼阳城,甚至于,或许也几丝可能会猜到田章最终的意图:即撇开逼阳,与宋国留守军队开辟第二战场。

但眼下,蒙仲对此一无所知,就好比田章也没料到蒙仲会派戴不胜偷袭两百里外的郯城一样。

待等到五月二十五日,宋国军司马李均派出的使者,终于在经过迂回绕路后,抵达了逼阳,将「在独山一带遭遇齐军」的消息禀报了太子戴武与蒙仲二人。

得知此事后,蒙仲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只见他立刻走到行军图旁,仔细对照行军图上的地形,旋即眉头紧皱。

“怎、怎么回事?”

见蒙仲神色严肃,太子戴武亦难免有些慌张,连忙问道:“莫非田章又有什么针对我逼阳的诡计?”

只见蒙仲皱着眉头吐了口气,沉声说道:“我那位义兄有诡计不假,只是,恐怕并非针对我逼阳……太子殿下您看,齐军分别在独山、龙山、脊山建造营寨,这三座营寨,刚好卡死了彭城通往逼阳的大路……”

太子戴武亦非愚蠢之人,当即皱眉问道:“他莫非是要孤立逼阳,使逼阳成为一座孤城?”说完,他心中不愣,不解地看向蒙仲:“等等,为何蒙卿却说齐军此举并非针对我逼阳?”

“很简单的思路。”蒙仲解释道:“太子殿下您想,齐军在独山立营,大王得知后,势必会派兵进攻,绝无可能坐视齐军安然驻扎独山,截断彭城与逼阳的联系,换而言之,田章想要保住独山齐营,就必须派重兵驻守,否则单凭一两万兵力,挡不住彭城那边宋军的进攻……”

刚说到这里,蒙仲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连带着他的面色亦变得奇怪了起来。

“原来如此!”

还没等感觉奇怪的太子戴武开口询问,就见蒙仲神色诡异地说道:“我明白了,田章是想撇开我逼阳,直接与彭城那边的宋军开战!脊山、龙山以及两营北侧的那座齐营,这三营根本不是为了对我逼阳施压,而是为了牵制我逼阳,阻止我等派兵回援彭城,夹击独山的齐军……”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蒙仲的表情着实有些古怪。

平心而论,此时他心底稍稍也有些骄傲,因为他能猜到,他义兄田章之所以被迫绕开逼阳直接与彭城的留守宋军交战,多少是因为逼阳有他蒙仲在,田章短时间内想不出攻陷城池的办法;而反过来说,如此一来,逼阳城以及他蒙仲,都被田章排除在主战场以外了。

『不愧是义兄,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名将……』

蒙仲忍不住暗自苦笑。

因为他知道,他被田章拴死在逼阳了——倘若他胆敢率领夹击独山齐军,脊山、龙山两营的齐军必定趁机攻取逼阳,因此他不能轻举妄动;可若是继续守在逼阳,那他就等于被拴死在逼阳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田章直接与彭城开战,祈祷彭城能挡住田章的攻势,这就变相等于被排除在主战场之外。

“这下麻烦了……”

蒙仲深深皱起了眉头。

正如蒙仲所猜测的那般,在田章的引导下,齐宋两国的主战场,从逼阳一下子就转移到了独山。

在此期间,田章将他留守在薛邑的两万军队调到了独山,与齐将邹习汇合,合计四万齐军。

而彭城那边,宋王偃得知齐军绕开逼阳,亦立刻增兵独山,除了军司马李均此前率领的两万各家族族兵外,宋王偃还从彭城抽调了一军的正规军前往独山,合计三万兵力。

五月二十九日,田章率领四万齐军,与宋将李均率领的三万宋军在独山一带展开大战,正如田章此前所断言的那般,这一场仗宋军失利,被齐军士卒斩首八千具,推进战线三十里地。

战后,田章亦是心中暗乐。

倒不是因为战胜了宋军,而是因为他将逼阳城的那个“嬴疾”给耍了——你“嬴疾”再厉害,还不是被我拴在逼阳一动都不敢动?而我可趁此机会直取彭城!

六月初,眼见从彭城而来的宋军作战失利,心中欣喜的田章决定直取彭城。

然而就在这时,有几名士卒急匆匆来到了帅帐。

“章子,大事不好了,宋国的戴不胜率军偷袭了郯城,郯城被宋军攻陷了!”

“……哈?”

本来满脸欣喜正准备率军直取彭城的田章,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