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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军撤退了!”

“齐军撤退了!”

“万岁!”

“天佑宋国!”

当看到齐军大规模撤兵时,逼阳城上的军民皆不由地欢呼起来,就连太子戴武亦丢下了手中的兵器,忘乎所以地与在旁的军民一同欢呼起来,整个北城墙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此时蒙仲抬头看向天空,以烈日的方位来判断时辰,结果发现才堪堪未时(约下午两点)而已。

『居然在未时便撤退了……』

不得不说蒙仲有些意外,毕竟在他的预想中,今日齐军的攻势不应该这般虎头蛇尾才对——既然是整顿军队前的最后一个尝试攻城,那么齐将田敬一定会竭尽全力,而方才齐军士卒们的气势未泄,可他却下令撤退,这着实让人有些费解。

『应该是注意到他们吧……』

转头看向城墙上正在欢呼的太子戴武与许许多多城内的平民,蒙仲久久绷紧的脸庞亦不由地露出几分笑容。

他知道,齐军之所以在未时便草草撤退,正是因为注意到了逼阳城内平民协助守城的变故,由此意识到逼阳城目前乃是万众一心的情况,是故才在万分失望下选择退兵,停止无谓的进攻。

『正如义兄所言,真是一位出色的太子。』

看着远处脸上洋溢着满足笑容的太子戴武,蒙仲暗暗称赞道。

“太子。”

他走向太子戴武。

见蒙仲走近,太子戴武这才停止与附近军民一同欢呼,旋即笑着对蒙仲说道:“佐司马,我等多少还是能起到一些帮助吧?”

看着周围那些皆看向自己的城内平民,蒙仲脸上由衷地露出几许笑容:“是啊。”

听闻此言,太子戴武振臂欢呼道:“诸位,佐司马亦认可了我等的功劳!”

见蒙仲这位指挥作战的佐司马亦认可了己方众人的功劳,那些平民更加高兴,忍不住再次欢呼起来:“万岁!万岁!”

期间,或有些年轻的平民心态膨胀,叫嚷着诸如“齐军亦没什么了不起”、“若下次齐军再来进犯、则我等再帮忙守城”之类的话。

见此,蒙仲咳嗽两声,压压手打断了平民们的欢呼,旋即一本正经地说道:“蒙某感谢诸位的协助,但倘若诸位下次仍愿协助守城,我以为诸位还是需经过一定的训练,这样才能大大减低伤亡……”

听到蒙仲这话,那些平民们转头看向四周,这才发现他们亦牺牲了不少人。

旋即,方才与蒙仲说过话的那些魁梧汉子正色说道:“这位佐司马,请派军士训练我等,我等亦想帮忙抵挡齐军,为我宋国而战,为太子殿下而战!”

见四周的平民大多态度坚决,蒙仲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旋即派人请来军司马戴盈之,请他负责训练这些平民的事宜——要知道戴盈之乃是宋国的军司马,此番为了抵挡齐军进犯,他才甘愿听从蒙仲的指挥。

因此蒙仲当然不能无视他的存在而任命其他人,否则实在不给戴盈之面子,除非后者自己推辞。

片刻后,待戴盈之来到这段城墙,蒙仲便跟他说起了此事,听得戴盈之格外重视。

他点点头说道:“齐军虽然暂时撤退,但其欲吞并我宋国的野心怕是未见削弱,确实应当立刻扩充我逼阳城的兵力,加紧操练……太子、佐司马,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有劳了。”太子戴武点点头,旋即回顾蒙仲、戴盈之二人说道:“不过依我之间,此事就从今日开始吧,至于今日,我以为应当好好庆贺一番。”

蒙仲与戴盈之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太子英明!”

就这样,太子戴武下令全城庆功,以至于逼阳城内的军民皆展开了击退齐军的庆贺,城内的平民皆自愿拿出家中的粮食与酒水,犒赏军卒,犒赏自己,这使得整座逼阳城皆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

相比较正处于欢快气氛的逼阳城,不久后退回二十里营的田敬军,这边却是死气沉沉。

这也难怪,毕竟此番田敬率领四万齐军进攻逼阳,连续进攻城池整整六日,期间阵亡士卒多达两万多人,其余士卒人人负伤,而在付出了如此巨大代价的情况下,逼阳城别说被攻克,甚至没有暴露出丝毫即将破城的迹象,这使得田敬军上下兵将士气低迷。

这场仗接下来该怎么打?

说实话田章亦有些发懵。

他麾下十五万齐军目前还剩下多少?

刨除驻守滕县防范宋将景敾、戴悉的四万齐军,以及留守薛邑的五千齐军,在逼阳一带,田敬、田触、田达三将大概总共只剩下两万多人,倒是在独山到彭城一带,还有邹习率领的三万左右齐军,满打满算,齐军约还有十万军队。

不可否则,这仍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但问题在于这十万齐军的力量被分散了,以至于眼下,既打不下逼阳,亦打不下彭城。

说到底,还是因为齐国低估了宋国的实力。

不得不说,宋国可不是齐国前段时间轻易就击败的燕国,它能在魏国、楚国、齐国这三个强国之间幸存下来,岂能没有一定的实力?

回到二十里营后,田章亲笔写了一封有关于逼阳城作战的战报,命信任的士卒立刻送往临淄,旋即,他对佐司马田敬说道:“你派人通知邹习,叫他放缓对彭城的进攻。逼阳无法拿下,我军不宜孤军深入……总之,先放缓攻势,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田敬闻言不解问道:“章子,您要去何处?”

田章便解释道:“趁着军队整顿,我想前往邹国看望一下我的老师,毕竟我的老师年纪也大了,见一面少一面……顺便到滕县看看情况。”

田敬当然知道田章的老师便是邹国的儒家圣人孟轲,闻言恍然大悟。

就这样,在田敬着手在二十里营整顿军队的同时,田章带着四名近卫,驾驭战车前往了邹国。

自逼阳前往邹国,必须经过薛邑、滕县两地,田章正好顺便查看驻军当地的麾下齐军的状况。

薛邑暂时是最安全的,毕竟它的两端即是滕县与逼阳,并且这两地目前皆有齐军驻扎,除非宋国军队坐船横穿南湖偷袭薛邑,否则薛邑是目前最安全的。

至于滕县,虽然当地仍有宋将景敾、戴悉二人,仍率领约两万余宋军企图夺回滕县,但考虑到田敬在转攻逼阳前在这里预留了整整四万的军队,因此这边的宋军亦无需在意。

只有逼阳……

此番他田章麾下的军队,在逼阳城的战损实在是太严重了。

不夸张地说,邹习攻打彭城,迄今为止也只是损失了五六千兵力而已,而小小一座逼阳城,齐军的损兵人数却是邹习那边的四倍有余。

更要命的是,在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伤亡代价后,齐军至今都看不到丝毫攻破逼阳城的机会,这才最最让人沮丧。

由于途中要视察薛邑、滕县一带的状况,因此,从逼阳到邹国这段原本只有四日的路程,田章多花了一日,以至于在七月二十七日,他这才抵达邹国,来到了他老师孟子所居住的孟子居。

今日在孟子居内,并非是孟子在亲自授课,而是孟子的得意弟子万章。

如果说庄子的大弟子乃是蒙仲,那么孟子的大弟子,便是万章,其次是公孙丑,这两位乃是孟子最早收为正式弟子的,且迄今为止始终跟随在孟子左右,哪怕鲁国、楚国、齐国等国家派人邀请万章、公孙丑前去出仕做官,亦被这两位婉言回绝。

虽然田章的年纪要比万章、公孙丑二人年长,但论在儒家弟子中的辈分,纵使是田章也得尊称这两位一声师兄。

可能是见师兄万章正在代替老师孟子教授诸位师弟以及其余记名弟子,田章没有打搅,自觉地搬了一张草席在听课的众人最后静静听着,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就被附近的儒家弟子认出,旋即居内就变得热闹起来。

“田师兄回来了。”

“是田师兄。”

“田师兄。”

见听课席中响起了杂声,万章不悦地皱了皱眉,但当他发现是田章的到来所导致后,他心中顿时释怀了。

毕竟对于田章这位师兄弟,儒家弟子们还是很尊敬的,毕竟田章是他们儒家孟门一干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位——学术方面的才能姑且不论,至少田章在带兵打仗方面的才能,是其余儒家弟子万万不能及的。

见自己的到来终归还是打搅了师兄万章的授业,田章连忙走到万章面前,拱手告罪道:“万师兄见谅。”

“师弟这是说得哪里话。”

因为田章的回来,万章也很高兴,当即就宣布暂停今日的课程,一干儒家弟子围在田章身边,相互闲聊起来。

期间,公孙丑好奇地询问田章道:“师弟,你不是正在率领攻打宋国么?怎么有空返回居内看望老师?”

一听这话,田章顿时泄了气,叹息着说道:“唉,别提了,此番我奉齐王之命进攻宋国,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在逼阳城碰到一个‘嬴疾’,以至于折损诸多兵卒,却至今都没能攻克逼阳,害得我都不敢孤军深入攻打彭城。”

“嬴疾?”乐正闻言惊讶地问道:“嬴疾不是秦国人么,而且师兄你上回回来时就说过,这个嬴疾已经病逝了,怎么会在宋国?”

田章便解释道:“只是代称,因为我根本不知逼阳城内那个宋军主将的名字,只是感觉此人用兵用嬴疾非常相似……”

“不知?”陈臻好奇问道:“田师兄没有去打听么?”

田章摇摇头解释道:“我当然有派人四处打听,可那家伙仿佛就跟凭空冒出来似的,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宋国还有这样的人物么?”

公孙丑、乐正、公都三人对视一眼,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几许古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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