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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军?敌军左右两翼是方城军?”

“什么?方城军?蒙将军的军队?”

“吵什么!咱们这次的敌人,就是魏将蒙仲,遇到方城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居然是蒙将军……”

看得出来,晋邝麾下的军卒中,尚有不少士卒并不清楚魏将蒙仲正是他们今日的敌军主将,在听到真相后惊骇莫名。

王龁显然听到了那些晋邝军士卒的议论,低声询问与他汇合的晋邝道:“晋将军,您麾下的士卒,似乎是在议论对面的那位郾城君。”

“唔。”晋邝亦不否认:“去年齐国讨伐宋国时,我大秦与魏国皆派援军增援宋国,当时还并未受封郾城君的蒙仲,曾指挥过我秦军……”

魏将,指挥他秦军?

王龁有些惊诧地张了张嘴。

但晋邝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沉声说道:“眼下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接下来,晋某将对对面的魏军发起突击,请王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听闻此言,王龁立刻神色一正,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当即,晋邝便下令麾下军队对迎面的晋鄙军展开更加凶猛的攻势。

至于两翼的方城军……不是有孟轶、仲胥二人么?他晋邝才不想去碰方城军那个硬茬。

由于晋邝军的加入,晋鄙军的攻势遭到了遏制,旋即晋邝军与王龁军这两支秦军展开了反攻,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

见此,晋鄙气急败坏。

要知道,今日可是他与他麾下的河东军在那位郾城君帐下的首战,倘若被对面的秦军打得灰头土脸,他还能抬得起头来?

惊怒之下,晋鄙亲自率队厮杀于阵前,一边奋力杀敌一边高声呼喝道:“死守!死守阵线,不可叫秦军摧毁任一一座楼车与抛石车!”

在晋鄙的鼓舞下,他麾下的河东武卒重新振作精神,与对面的秦军展开了寸土不让的阵地战,到处可见鲜血四溅,横尸遍地,既有秦卒,也未尝没有河东武卒。

鉴于赵韩两军的暂时离场,眼下是河东军与方城军以两军兵力对抗秦军约三万余军队,由于兵力上相差了足足万人,因此纵使是河东军与方城军,也难以打开局面。

见此,在后方观战的蒙仲深深皱起了眉头。

怎么说呢,两翼的方城军还好,以铁壁防御挡在秦军面前,防御力有余而进攻力不足,而对面的秦军在几次突袭后发现无法突入方城军的阵型,也就渐渐地放缓了攻势,以至于两军呈现僵持的局面。

但中部战场的晋鄙军与对面的晋邝军、王龁军,却厮杀地太过于激烈,这一方面是晋鄙军在阵型上有所欠缺,因阵型混乱而使秦军认为有机可乘,另一方面,晋鄙他那强烈的进攻欲望,亦逼得秦军不得不拼死抵抗,导致中部战场的激烈程度迅猛升级。

见此,蒙仲皱紧了眉头。

要知道,他今日只是尝试进攻函谷关,可没打算在今日就与白起来个决战。

他此刻麾下只有四万军队,就算调来窦兴、魏青、蒙虎、华虎等人的军队,也不过六万五千兵力左右,天晓得对面函谷关内究竟驻扎着多少兵力?

更要紧的是,他麾下的军队,乃是魏、赵、韩三国的精锐,要是在这里拼个精光,他联军还剩下多少兵力防备齐燕两国的军队?

齐将田触以及燕将乐毅……蒙仲始终认为应该防着他们一手。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今日可以在函谷关前与秦军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厮杀,但没必要。

想到这里,蒙仲吩咐左右道:“派人传令晋鄙,叫他放缓攻势。确保对面的秦军无法突破防线即可,没必要一定得杀过去。”

“喏!”左右近卫依言前往传令。

片刻之后,近卫去而复返,表情古怪地说道:“郾君,晋司马直说绝不能让秦军摧毁任何一座楼车与井阑车,在下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您的命令……”

听到这话,蒙仲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个晋鄙……过于耿直了。”

他可从来没说过不许丢掉任何一座楼车与井抛石车那样的话,甚至于在必要之时,他会主动放弃那二十架楼车与抛石车,毕竟这些都只是可以再打造的死物,岂能与麾下士卒们活生生的性命相提并论?

但晋鄙,怎么说呢,就过于耿直……或者说,死脑筋,一点都不知变通。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晋鄙确实不如廉颇,至少廉颇懂得权衡利害,在得知己方军队遭到秦军偷袭的情况下,廉颇果断放弃击杀实力不逊色他几分的王龁,转而去指挥麾下的士卒阻挡秦军援兵的攻势;而晋鄙,却拘泥于那区区二十架楼车与投石车,不懂得变通。

放弃那些楼车与投石车又无妨?秦军达到了目的,攻势自然会有所减缓,甚至于考虑撤兵返回函谷关,非要为了那区区二十架楼车与投石车跟秦军死抗着,以至于最终双方杀红眼,提前上演决战?

何必!

“这个晋鄙,不懂得审时度势啊……”

喃喃自语了一句,蒙仲也颇为头疼。

他可不希望与秦军提前上演决战,但问题是眼下他也不能下令撤退啊。

否则他魏军一撤,秦军士气大涨,趁机掩杀,那他魏军岂非是莫名其妙地就崩盘了?

此刻的他,只能暗暗祈祷白起沉得住气,莫要因为晋鄙军的关系而再次派出援军,同时,他也寄希望于廉颇、韩足二人尽快重组阵势。

仿佛是听到了蒙仲的心声似的,廉颇与韩足二人很快就重组了阵势,率领着赵、韩两军再次杀了过来。

赵韩两军的卷土重来,自然难免让秦军提高戒备,继而攻势也为之一缓。

趁此机会,蒙仲果断挥手下令:“传令下去,各军相互援护,徐徐后撤。”

听闻这道命令,附近的魏卒们面面相觑,毕竟魏、赵、韩三军丝毫没有露出颓势,何以这位郾城君却要下令撤兵?

这不,蒙仲的近卫当中便有人不解地问道:“郾君,我军毫无败迹,为何于此时撤退?”

蒙仲也没有解释过后,平静说道:“今日我只是为了试探函谷关的守军实力,并非为了与秦军决战,既目的已然达到,继续与秦军做无谓的厮杀,又有何益?”

众近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遵从蒙仲的命令传出命令。

片刻之后,这道命令便陆续传到了廉颇、韩足、晋鄙三人那边。

韩足并非那种很有己见的将领,虽然不解于蒙仲为何撤兵,但还是毫无保留地接受。

而廉颇与晋鄙二人,却对这道命令提出了质疑。

原因很简单,且他二人是因为同一个原因:他们还未击溃面前的秦军呢!

直到负责传令的方城骑兵强调,这是郾城君的命令,希望廉颇、晋鄙二人务必照办时,廉颇与晋鄙二人这才怏怏地接受了命令,率领着麾下军队与方城军相互援护,徐徐后撤。

“敌军撤退了!”

“敌军撤退了!”

见魏、赵、韩三军徐徐后撤,战场上的秦军虽然同样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忍不住欢呼起来。

说来也不可思议,堂堂秦国的军队,几时开始居然为了一场平局的战斗而欢呼雀跃?

大概,是因为对面乃魏、赵、韩三国精锐的关系吧,纵使秦军兵将,亦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不追么?”

见敌军撤退,王龁立刻来到晋邝身边,询问这位前国尉司马错的副将。

不得不说,晋邝不愧是久久跟随司马错的老将,他似乎看出了对面撤退的真正原因,摇摇头对王龁说道:“对面撤兵,并非因为战不过,恐怕只是不希望提前爆发决战,你看对面魏、赵、韩几军,撤退时整齐有序,便知对面仍有复战之力,若盲目追击,决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说罢,他对陷入沉思的王龁又说道:“叫士卒烧毁那些楼车与抛车,便回关内覆命去吧。”

“……嗯。”

看着远处正在撤离的魏赵韩三军,王龁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