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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遫七年二月下旬,秦魏韩三国爆发西河之战,在短短半个月内,秦军与魏韩联军的交战规模,迅速从几百人的小规模交战扩大至近万人左右的鏖战,甚至在临晋、郑县两地,前后爆发了以万人以上规模的渡河之战,秦军试图从临晋突入魏国的河东郡,迫使魏军屈服;而魏军则试图从郑县、阴晋突入西河郡,一方面顺势威胁咸阳,另一方面则切断临晋秦军的归路,这两方军队的相互牵制,使得整片战场陷入了战争的泥潭。

几乎每一个时刻,都有秦国军队与魏韩联军在这片土地上交战,互有胜负。

此时这片战场上,有魏军约六万余左右,其中包括前河东守公孙竖率领参战的三万左右军队,再加上暴鸢麾下的三万余军队,合计约十万左右。

然而这个兵力在面对秦军时却完全不占优势。

就像前一阵子穰侯魏冉在‘恐吓’蒙仲等人时所说的,在国难面前,秦国确实爆发出了可怕的征兵速度,从去年冬季到今年开春之后,秦国陆陆续续所征募的军队竟然达到了五万人,当然,其中大部分是秦国的平民、奴隶、以及像义渠人那样的异族士卒,总的来说战斗力良莠不齐,有时面对魏韩联军亦能发挥出让敌军震撼的战斗力,但半数以上时候还是难免被魏韩联军所击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批秦国新兵的训练太过于仓促,简直就是刚刚被教会如何使用武器就被立刻派上了战场。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统率这种良莠不齐的军队,似司马错、白起、向寿、华阳君芈戎等秦将都感到非常头疼,因为他们无法准确估算麾下军队的确切战斗力,因而难以制定相匹配的战术。

但即便如此,已超过十五万人数的秦军,还是不会被人小觑。

更要紧的是,这十五万人数的秦军并非是秦国的底线,秦国国内仍在源源不断地从治下各地调集军队、征募新兵。

而在这点上,魏韩联军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头疼,毕竟此刻由蒙仲全局指挥的魏韩联军,即河东军、韩军、方城军,几乎都称得上是作战经验丰富的精锐,问题在于蚁多咬死象,秦国征募了巨量的新兵与他魏韩联军作战,导致魏韩联军每每因为双方兵力的悬殊而陷入苦战,甚至出现超过预期的伤亡。

在这种情况下,蒙仲暂时只能采取守势,等待魏韩两国国内的援军。

三月中旬,韩王咎在国相公仲珉的推荐下,再次拜其弟公仲侈为将,派后者领兵增援阴晋。

在这件事中,公仲侈原本不愿接受,因为他曾发誓毕生不为韩王咎所用,但他的兄长公仲珉却说道:“郾城君是你的好友,难道你不愿助他一臂之力么?更何况,眼下乃我韩国用人之际,倘若你能不计前嫌帮助大王,那么日后你若有什么要求,大王或也会看在你的功劳上,网开一面……想想虮虱公子,再想想年幼的小公子,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旧日的主君,毕生都不能返回故国么?”

他口中的小公子,即虮虱公子的儿子,韩非。

听到这话后,公仲侈狐疑地问其兄道:“郾城君乃是我的同道挚友,他既需要帮助,我自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兄长,你真能说服韩王迎回虮虱公子父子二人?”

公仲珉想了想说道:“为兄可以尝试一下。”

听闻此言,公仲侈沉思了片刻,最终接受了这个条件。

数日后,公仲侈便率领两万韩军直奔阴晋。

莫觉得韩国小气,居然只派区区两万人增援阴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二十几年前的宜阳之战开始,韩国就在抵抗秦国入侵的战争中节节败退,年年损失许多军队,当初蒙仲就估算过,估算出韩国可动用的军队不超过十万人。

当然了,这指的是韩国在河南的军队,而在河北,也就是韩国的上党郡,韩国还有几支数量颇为客观的军队,总和来说大约有三四万人。

遵照韩王咎的命令,这支约三四万人的上党韩军,留下五千兵力驻守长子城以防备赵国,其余兵力则往武遂、临汾调动,继而向西南方向进入魏国的河东郡,助河东郡防守战线,抵御秦军的入侵。

同期,魏国大司马翟章麾下的河内魏军,亦迅速向西调动,除魏将唐直继续镇守邺城,防止赵国趁虚而入,其余像焦革等地方驻军的军司马们,纷纷率军增援河东郡。

毫不夸张地说,非但是秦国正在逐步发动倾国之战,魏韩两国,亦在极力调动可动用的一切军队,将这些军队聚拢于河东郡。

值得一提的是,期间魏韩两国的使者还曾出使西周国与东周国,希望这两个周国派兵协助——派出的军队多寡其实无所谓,关键在于名分。

说实话,其实若无秦国、韩国的威迫,其实这两个周国都不想参合诸侯国之间的战争,毕竟这两国内部都因为‘正统’问题而打的不可开交,哪有闲工夫去管诸侯的事?——关键是也管不了啊。

但碍于魏韩两国使者的强迫,西周与东周这两个周国不敢违抗,勉为其难派出了一支约三千人左右的军队。三月下旬,二周的军队便连同公仲侈率领的两万韩军抵达了阴晋。

对于公仲侈率军前来相助,蒙仲感到很高兴,暂且不提他与公仲侈的交情,要知道公仲侈本身就是一位外可为将统兵、内可拜相治国的奇才,就连其兄、也就是韩国国相公仲珉都多次承认他的才能不如他的弟弟。

“先生怎么会与二周的军队一同前来?”

在寒暄之后,蒙仲惊讶地问道。

公仲侈笑笑说道:“正巧途中碰到,是故一道前来相助。不过,你最好别指望他们能帮上你什么……”

蒙仲点了点头。

他当然明白,这二周的军队,主要就是起到一个名正言顺讨伐秦国的作用。

撇开名分的作用,单单二周派来的几千军队,说实话真的无法在这次大战中起到什么帮助。

想了想,蒙仲问公仲侈道:“二周,可曾写了什么声讨秦国的檄文么?”

“我就知道你会问。”公仲侈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份檄文递给蒙仲。

蒙仲摊开后仔细瞧了两眼,并不是很满意。

怎么说呢,可能是二周都不想过分得罪秦国,以至于他们写下的讨秦檄文看上去软趴趴的,毫无气势可言。

于是乎,蒙仲索性就自己写了一篇,从秦国的伊始写到如今,其中参杂着对秦国的抨击,比如说,秦国的先祖秦非人起初只是给周王养马的马夫,因为得到了周王的赏赐才有幸被册封为附属国,可待周王室势微而秦国奋起之后,秦国非但不帮助周王室匡扶社稷,竟然妄图称帝、欲取代周王室,实乃天下人共恶的窃贼。

大体意思是这样,但其中还参杂于许多语气词以及对秦国的指责与羞辱。

当时蒙仲在写的时候,公仲侈就站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公仲侈额头就渗出了冷汗。

总的来说,这篇檄文辞藻华丽、冠冕堂皇,可仔细一瞧嘛,其实通篇都是辱骂秦国的,言辞之犀利,让公仲侈忍不住暗暗替秦人感到担忧——秦国的君臣看到这篇檄文,怕不是得当场气死?

咂咂嘴思忖了半晌,公仲侈含糊地称赞道:“写得……唔,很锐利,仿佛一并可杀人的利刃,不愧是圣人教导出来的弟子……”

听闻此言,蒙仲自己通篇看了一遍自己所写的檄文,旋即讪讪说道:“请公仲兄千万莫要外传,我不希望我的老师名誉受损……”

见蒙仲有些担心的样子,公仲侈哈哈大笑,抢过那篇檄文便仔细琢磨起来。

当晚,蒙仲宴请了两个周国的带兵上将,一个他不认得,而另一个他认得,正是当年伊阙之战时与他魏韩联军一同抗击秦军的东周国大司马,周足。

可能是因为曾经并肩作战的关系,周足在蒙仲面前表现得颇为自来熟的样子,一口一个郾城君,就仿佛他与蒙仲有着数年的交情。

但实际上,蒙仲倒是见过他,可周足,却连见都没见过蒙仲——因为在伊阙之战的初期,蒙仲只是公孙喜手下的一名师帅,哪有机会见到周足?待等后来白起击破魏韩两军后,东周国的军队也因为遭受波及到全线溃败,当时周足以为大势已去,抛下麾下的军队就逃回了东周国。

有意思是的,那是东周国人人自危,韩足逃回国内就与君臣商议如何争取秦国的宽恕,没想到他们那边还没商量出一个具体的解决办法,蒙仲却在伊阙力挽狂澜,阻止了魏韩联军的溃势。

东周国,因此逃过一劫,未曾遭秦国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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