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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小区住宅里,忽然传来玻璃瓶碎裂的声音。

砰!清脆的声响在深夜有些刺耳。

张志强知道,这就是自己乖女儿最害怕的声音。

只要将酒瓶砸碎,哪怕是她用命换来的钱,她也会交出来。

这对母女就是这样的。

在张郝韵年幼的时候,他就是用这个酒瓶,一下下砸在了她妈妈的头上。

酒瓶破裂,母亲的脑袋跟着破裂,在疼痛之下疯狂的求饶,张郝韵则在一旁连哭出声都不敢,害怕那一酒瓶子,同样砸在自己脑袋上。

这是张郝韵童年的噩梦。

小时候的她,只想逃离那个偏远的地方。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离婚率越高的地方,男女之间关系则越平等。

这句话未必完全对。

但确实有一些地方,离婚率很低很低,不是因为每家都幸福美满,而是那里的女人,地位十分低下。甚至,思想也十分老旧。

张郝韵就是在那样的村落里长大。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无论张志强怎么家暴她与母亲,这个早该破碎的家庭却始终存在。

周围的邻里也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那里的男人可恶,女人可悲的同时,也同样可憎。

母亲生下男丁后,对张郝韵就完全不管不顾。

逐渐长大的过程里,整个家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就是……被母亲使唤,父亲殴打母亲,然后弟弟护着母亲,于是父亲改成殴打张郝韵。

家里好像永远都不缺啤酒瓶子,每次看到父亲拿着酒瓶子回家,她就会本能的颤抖,害怕。

再到后来,张郝韵离开了这个地方,但童年的恐惧却始终无法驱散。

那种无从依靠,似乎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累赘的感觉,一直折磨着她。

而很多时候,我们可以走出一个地方,却走不出一段生活。

张郝韵曾经以为,离开了故乡,就可以拥抱新的人生,但人生每一次变好,似乎都是为了迎接更糟的未来。

她曾经试图用自己挣的钱让父母改变对自己的印象。试图让他们意识到,女儿也是有用的。

可她低估了那个地方根深蒂固的观念。那是她唯一的一次尝试,那之后,她再也无法提起勇气去试图让父母重视她。

而父母呢?

没钱喝酒了,父亲就会拎着酒瓶子找到她。

哪怕她也喝醉了,一酒瓶砸在脑门上的恐惧和痛苦,也会让她瞬间清醒,然后迅速被恐惧支配。

即便到了现在,有时候夜场混迹完,回到家里,她都会没由来的害怕一下,然后把门窗紧闭。

至于母亲,母亲带来的伤害也不比父亲小。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和母亲是站在一边的,直到有一次,父亲打完母亲,命令母亲打她。

母亲都没有任何犹豫,拿起扫帚,将她狠狠打了一顿。

喝醉酒的父亲就在一旁拍着手笑,母亲发出讨好般的癫笑。

那个时候,张郝韵才明白,在那样的地方,这样的时代,还是存在着认为讨好男人,就是“守妇道”的女人。

离开那个偏远的地方后,母亲虽然不至于像父亲那样打她,但是会精神上折磨她。

曾经的张郝韵,并没有选择混迹夜场。

她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做着电话销售的工作。虽然辛苦了点,可她觉得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但后来,母亲出现在了她工作的地方,当着公司人的面,骂她没良心,骂她白眼狼。

她像个撒泼的中年妇女一样,哭,喊,闹,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弟弟要学费。

张郝韵很想捂住耳朵。

她看着母亲嘴皮不断翻动,听着当地方言讲出的最恶毒的话,脑海里只剩下一种声音。

砰!

那是啤酒瓶砸在灵魂上的声音,仿佛将她的人生砸出了一道填不平的缺口。

她畏缩的缩在墙角,抱着头痛哭。她就像做错了事情一样,只求着妈妈不要再这样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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