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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暖意浓浓,窗台上摆着新送来的水仙花。

“姨夫人刚让人送来的。”春香笑着说,“说是过年那几天就开了。”

庄篱转头看了眼,含笑点点头。

春红站在身前托着她刚洗好的手擦香膏,小声嘀咕“少夫人今天割了手,多擦点别留疤。”

春月拿着仆妇递来厨房单子斟酌,不时扭头问庄篱:“晚上和明早的饭菜只留两道荤菜吧?”

庄篱嗯了声,坐在软绵绵的胡床上,喝了口热茶,看着屋子里忙而不乱的婢女们,再看廊下摇晃的灯笼。

“世子还没回来吗?”她问。

昨天午后就回来了,今天天都黑了还没见人。

难道在外书房?

春香忙摇头:“还没回来。”又一笑,“我听江云说,世子这两天赶着把事做完,这样就能早点不去衙门了。”

……

……

周景云走出官衙,御街上灯火通明,除了巡卫,已经没有官吏来来往往。

江云将马匹牵过来:“今天忙完,明天不用来了吧?”

周景云点点头。

“那少夫人该高兴了。”江云笑说,“世子可以在家陪着她。”

周景云笑了笑,又说:“她自己也很忙。”

以前忙着写字读书,现在忙着跟章大夫合作制药,也忙着去母亲那边学过年节。

她把日子过得并不无聊。

江云牵着马说:“自己忙,跟世子一起忙,还是不一样的。”

周景云笑着看他一眼:“你懂得还不少。”

江云嘿嘿一笑,正要说什么,有声音从后方传来“世子。”

周景云握着缰绳的手一顿,转头看去,灯火明亮的街上,有一行人说笑着走来,其中一人对他招手,其他人也都看到了,纷纷说话。

“是周世子。”

“沈琴师与周世子认识?”

“你这话就没见识,当年世子也在先帝跟前,怎么能不认识沈琴师。”

“我还记得当初沈琴师和世子合奏,世子那时候虽然年少,但琴技很不错。”

是的,他们的确认识,朝中的旧人都知道,旧识如今又同朝,是当打个招呼。

“沈琴师。”周景云淡淡说。

沈青一笑施礼:“世子忙到这么晚才回去啊。”

“世子真是勤勉。”其他人在旁说,“昨晚宴席也没有参加。”

周景云含笑说:“刚到户部,跟以前的差事大不相同,唯恐辜负陛下厚望,不敢懈怠。”

诸人看着周景云的脸称赞连连。

“正好遇到世子了,我有一个新得的古琴谱,跟世子研讨下。”沈青说,从衣袖里拿出一册,说着看一旁的官衙,“世子方便吗?”

旁边的人们纷纷说“这个时候了太晚了。”“沈琴师别耽搁世子回家。”“大冷天的。”

沈青含笑似乎没听到,只将册子打开,似乎急不可待要给周景云看。

周景云看过去。

伴着他的视线,册子里啪嗒掉下一物,其他人也忙看去,见是一封信。

“这个怎么放琴谱里了?”沈青挽着袖子忙去捡,捡起来放进袖子里,再对周景云一笑,“我记得世子最喜古曲,不知有没有兴趣看看。”

周景云看着他,缓缓点头:“有。”说着伸手做请,“沈琴师,请。”

沈青也不客气,扶着琴,拎着长袍就向内去了。

周景云紧跟着进去了。

其他人摇头无奈“真是琴疯子。”“还是当初被先帝惯坏了,没个眼色。”“看来这些年在外也没长进。”“走吧走吧,咱们不懂他们这些爱琴人的痴迷。”

一众人说说笑笑沿着御街而去。

江云站在官衙外,微微皱眉,这个沈青竟然能拦住一心回家的世子?

看来不止是琴谱的缘故。

他看看内里,唤过一个随从:“去给家里说一声,世子有点事回去晚一会儿。”

随从应声是,骑上马而去。

值房内炭火还有余热,并不寒冷,随着灯火点亮,更添了几分暖意。

“世子昨晚没去宴席真是可惜。”沈青笑说,“你要是见到金玉公主,会认为换了一人。”

周景云虽然没去,也已经听说了,皇帝当皇子时候的老师张公,以及先前被贬的宰相郑公,都是金玉公主请回来的。

说是金玉公主自从被陛下训斥后,闭门思过痛定思痛改过自新,想要做些对国朝有用的事,于是驱散了美貌侍从,花费了重金为陛下求良臣,终于找到了这两位,金玉公主亲自登门相求,诚信所致金石为开,原本对朝堂失望,避世而居的两人重新来见陛下,愿助陛下恢复大周盛世。

“宴席上真是君臣皆欢,普天同庆。”

“金玉公主被皇帝邀请坐在身边,一口一个皇姐,十分敬重。”

沈青大笑说。

周景云站在室内看着他,神情平静:“所以呢?”

“所以呢?”沈青看向他,一笑,“你知道公主改过自新是谁劝服的?”说罢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他?周景云看着他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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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又皱眉自言自语:“不过,也有些出乎我意料,我以为公主怎么也要思索些时日,没想到行动这么快,这么利索。”

而且整个人还很自信,胜券在握的自信。

这种自信不是他织梦能织出来的那种。

倒是小瞧这个女人了。

“那又如何?”周景云说。

与他何干。

沈青笑了笑。

“不如何,给朝堂增添些热闹,这还不够热闹。”他说,在桌案前坐下来,轻松又随意,“我一会儿再去杨家,公主都改过自新要成为朝廷栋梁陛下的好助手,皇后怎么还能一天到晚只会跟陛下吵架呢?”

说到这里冷冷一笑。

“他们都说娘娘是女人乱政,现在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女人乱政。”

周景云大概明白了,沈青这是要挑起金玉公主和皇后来争夺权势的野心,他神情依旧平静,看向沈青的衣袖:“你要做的这些事,与我的私信何干?你为什么会劫我的信。”

沈青笑了,从衣袖里拿出先前似乎无意间掉落在地上的信,放在了桌案上。

灯火照耀下,周景云能更清楚的看到那是庄篱给庄夫人的,算着日子,现在本应该在庄夫人案头的信。

适才却从沈青的琴谱里跌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他会毫不犹豫跟着沈青进来看古琴谱。

很显然,沈青也不是为了他看什么琴谱。

沈青笑了笑:“我先前给你说过,原本是我要带庄篱走的,我跟庄先生夫妇是很熟的。”

很熟......

“所以呢?你就可以劫持我的东西?”周景云说,并不去揣测,也不问他跟庄先生夫妇是如何熟,声音冷冷,“沈青,我跟你可不熟。”

沈青笑了笑:“世子,稍安勿躁,别生气,我今天来就是给你解释的。”

他伸手捏起那封信。

“你看过信的内容吗?”

周景云冷冷说:“我没那么龌龊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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