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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

这是遇喜了?还是吃坏肚子了?众人惶然从座儿上站起来, 看着永寿宫的人宣太医进门。

到底人家是皇贵妃,等同副后, 有点子风吹草动, 殿顶差点儿没掀起来。那错综的脚步,那往来的身影……怡妃摸了摸额头,觉得有点儿眼晕。

太医歪着脑袋, 全神贯注给老姑奶奶切脉, 老姑奶奶白着脸,崴在那里气若游丝。

贵妃在一旁看着, 捏着帕子问:“韩太医, 究竟怎么个说法儿?”

韩太医琢磨了半天, 那张千沟万壑的脸上扬起了笑模样, “嗨呀, 有好信儿!”说着站起身拱手长揖, “皇贵妃遇喜,臣给您道喜啦!”

大伙儿紧绷的精神,豁然就放松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怡妃的感想是自己先前的预料原来是错的, 皇上好好儿的, 还让老姑奶奶怀了身子, 那好几个月的亏空, 到底闹的什么呀?

余下的人呢,眼红、心酸、不是滋味儿。

世上真有这么顺风顺水的人, 虽说初进宫时候被恭妃算计着在尚仪局窝了两个月, 可没过多久就赏了答应位分。这一开头, 那可了不得了,后头接二连三的晋封, 从嫔到妃再到皇贵妃,别人十几二十年积攒的道行,她几个月就凑满了。

满以为到了皇贵妃位分上,好歹踏踏实实干上三年五载的吧,兴许中途忽然又选继皇后,也让她尝尝交权受挫的苦。可人家的运势就是那么高,在皇太后日夜盼着皇嗣的当口上遇喜,隔上几个月添一位小阿哥,到时候再彻底当上皇后,简直可说毫无悬念。

往后还拜什么菩萨啊,大伙儿灰心地想,拜老姑奶奶得了。

太医一公布好消息,永寿宫就炸了锅,银朱欢天喜地说:“奴才让荣葆上养心殿报喜去!”

院儿里的太监们终于也得了消息,管事儿的高阳含着笑,隔门问:“娘娘,慈宁宫那头,要不要也打发人过去回禀一声?”

颐行嗳了声,“谙达瞧着办吧。”

高阳一走,众人才回过神来,乱糟糟向她行礼,说恭喜贵主儿,贺喜贵主儿。

有了身孕的人得静养,众人不宜叨扰,反正不管心里什么想头儿,待道过了喜,就纷纷告退了。

出门时候,正遇见皇上火急火燎赶来,大伙儿忙又退到一旁见礼,那位主子爷潦草地摆了摆手,就和她们错身而过了。

果真有宠和无宠就是不一样,大家望着皇上的背影兴叹,以前还勉强一碗水端平呢,如今可好,不把她们碗里的水全倒进老姑奶奶碗里,就不错了。

不过也有盼头儿,大家嘴上不说,心里美滋滋地想,老姑奶奶这回遇了喜,那块绿头牌总该撤下去了吧!信期里头老姑奶奶歇着,皇上也歇着,三五天的没指望也就罢了。如今怀孕生孩子少说得一年半载,皇上总不见得跟着坐月子吧!

那厢呢,皇帝捏着颐行的腕子,费劲地背诵《 四言举要》:“少阴动甚,谓之有子,尺脉滑利,妊娠可喜……”

其实他也隔三差五替老姑奶奶诊脉,这两天因年尾事忙疏忽了,没曾想这一疏忽,好信儿就来了。说实在话,那些太医的医术,他一直觉得不怎么样,遇上这么大的事,总得自己把过了脉才能放心。

老姑奶奶口中的全科大夫真不是浪得虚名,他边把边念口诀,“滑疾不散,胎必三月,但疾不散,五月可别……”

颐行巴巴儿看着他,“您别光念叨,到底多大了呀?什么时候坐的胎?多早晚生呀?”

皇帝没有胡须可捻,摸了摸下巴,“照着日子算,应当是回宫后怀上的。滑为血液,疾而不散,乃血液敛结之象,三月差点儿意思,但也将满了。眼下在腊月里,按时间推算,明年六七月里生。”

颐行托着腮帮子,有些不称意,“六七月里,正是热得发慌的时节啊,不能扇扇子,也不能用冰,可不得热死了。”

皇帝说哪里就热死了,“月子里受了寒要作病的,反倒是暖和些,对身子好。再说孩子才来世上,穿得厚重多难受,还是穿得单薄些,养好了皮肉,等天儿凉了穿上夹袄,才不至于弄伤了小胳膊小腿。”

颐行听了,倒觉满满的窝心。本以为他是干大事儿的,乾坤社稷独断,对于那些细枝末节不会太上心,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些,可见说男人不懂,全是那些不得重视的女人们用来安慰自己的无奈理由。那个人要是真在乎你,别说看顾你,但凡他有这个本事,连孩子都愿意替你生了。

于是伸出胳膊挂在他脖子上,“万岁爷,咱们总算有孩子啦。”感慨活着真是个奇怪的轮回,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四处撒欢呢,这就要当别人的额涅了。

皇帝抱她一下,很快把她的手拽了下来,“让我再瞧瞧,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验收成果的皇帝一本正经,把完了左手把右手,口中继续念念有词:“左疾为男,右疾为女……”似乎遇到了一点难题,咂摸再三,不停轮流换手,最后怔忡地看着她说,“左右手没什么差别……槛儿,你别不是真怀了双伴儿吧!”

颐行吓了一跳,“还是一男一女?”

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都觉得惴惴,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太后恰好进来,听见他们的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仰天拜起佛来,嘴里絮絮说:“这是几世里的造化啊,一来就来一双!皇帝你再仔细瞧瞧,瞧准了我要上奉先殿告诉你阿玛去。这可是双生啊,咱们宇文家还没有过呢,得去告慰列祖列宗,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颐行站起身来蹲安,笑着说:“月份儿还小,且看不出呢,万岁爷这会子怕也不敢确定就是双伴儿。”

太后托了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免礼,一面道:“那可未必,皇帝打小儿爱钻研医术,人又机灵,只有他不愿意干,没有他干不好的事儿。”太后把儿子一通狠夸,可夸完,又觉得有点歧义,三个人都不免有些尴尬。

横竖太后是极称意的,对颐行说:“宫里已经三年没添人口了,就等着你这一胎。不拘是儿是女,都是天大的好事儿。如今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用过问,且好好养胎要紧。”说着欢喜地上下打量她,感慨着,“真好啊,要真是个双伴儿,我还求什么呢,将来一个孙子,一个孙女,我可高兴都高兴不过来了。”

话虽这么说,颐行终究不敢断定,能怀一个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能怀一双呢。

谁知这话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一拍大腿道:“尚家上辈儿里真有怀双伴儿的!嫁到车臣汗部去的那位老姑太太,她和穆宗慧怡贵妃是姐妹,不过一个才活了二十就没了,后世里也不常提起,所以你不知道她们是双生。”

颐行讶然懵了半天,“还真有老例儿啊!”可瞧瞧自己的肚子,并不显大,横竖是双生,那是意外之喜,要是独一个,也是大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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