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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阮时风当真想要试探,多少也会吐露些往事,或可自此处着手,了解下情况,免得触发了什么忌讳。

双方用完饭后,李遥跟李逸自去?做事,朝轻岫倒是没走,而是跟阮时风坐在?一处闲谈,随后看夜色不错,干脆起身,去?后院那边散步消食。

阮时风:“其实在?过来之前,我已经?听过姑娘的名字。”

朝轻岫猜测:“是韩县丞?”

阮时风点头:“我来到郜方府,自然?要去?县衙中拜见,与韩县丞见面时,听她对朝姑娘大加赞赏,心里也十分佩服。”

朝轻岫:“不敢当,都是韩县丞谬赞。”

阮时风没有言语,片刻后忽然?问了一句:“朝姑娘如今就住在?后院中间那间屋子中么?”

朝轻岫抬眼?看着阮时风,好似在?探寻她问题中隐藏的含义,随后才客客气气回答道:“正是。”

阮时风解释了一句:“姑娘莫要误会,老帮主当年并非亡故于卧房当中,而是在?书房静养时,遭了旁人的毒手。”

朝轻岫想了想:“莫非是有人突然?闯入,暗害了老帮主?”旋即补充了一句,“此事涉及自拙帮内事,在?下多言了。”

阮时风摇了摇头,回答:“以?前却?是帮中的秘密,现在?却?不是了——老帮主与人相斗时受了重伤,每日打坐调养,素问庄的向三?娘子早些年曾来看过诊,说老庄主早年练功时出了岔子,导致自身的内息颇为奇特,一旦受了严重内伤,那在?养伤期间,必须滴酒不可沾,否则必然?气血沸腾,死于非命。”

朝轻岫:“当日那位上官帮主必然?是个仔细人,轻易不会违背医嘱。”

阮时风:“老帮主其实有些小孩子脾性,若说什么饭菜吃了对养伤好,别人送来了她也未必会用,即使送来,往往也得原封不动地撤下去?,但?若说不许动的,她倒是一定不会沾染,结果那一日午后,我们去?拜见老帮主,发现她……她正坐在?椅子上,双目圆睁,口中满是酒气,桌上正搁着一只?空了的酒瓶,就是郜方府特产的桃花酒。”

朝轻岫回想之前情况,微微颔首:“难怪。”

阮时风苦笑:“我一开始还?以?为老帮主只?是在?书斋中静坐,直到看见她口鼻处的鲜血……”她闭上眼?,摇了摇头,似乎要将曾经?的记忆从脑海中彻底清空,然?后道,“当时帮中已经?有些纷争,老帮主平时一人住在?明思堂内,身边不肯留人服侍,饭菜只?许送到门口,哪怕咱们想要拜见,也只?能每日早晨跟晚上过去?禀告一番帮内的要务,纵然?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回禀,也得在?门口求个三?四回,老帮主才肯召见。”

朝轻岫目光微动,道:“当时自拙帮总舵内人员应该不少,未必是这间宅邸内的人下的手。”

阮时风:“朝姑娘不知?道,总舵内的人虽然?多,但?知?道帮主伤势详情的只?有我们几个,而且当时还?在?老帮主的袖子下,发现了一个大正手的手掌印。”又补充了一句,“我早上去?拜见老帮主时,还?没瞧见过那枚掌印。”

大正手乃是自拙帮老帮主上官晖的得意武功,她当时年纪已经?不小,又没有徒弟,就将自己的绝学传了帮内心腹,准备从中挑选一个合适的,继承自拙帮的事业。

朝轻岫:“既然?留有掌印,那比对一番,也就晓得是何人留下的痕迹。”

她心中晓得阮时风等人当时没选择这样做,必定有个缘故,此刻如此说,只?是提起个话头,引得对方继续往下叙说。

阮时风道:“大正手留下的掌印可大可小,上官帮主袖子下那一枚又是留在?木案上的,瞧不清楚掌纹。”

朝轻岫:“原来如此。”

学过这门功夫的人都是帮内要员,他们彼此怀疑,无法携手管理?帮会,最终走到一拍两散的地步。

朝轻岫忽然?道:“既然?帮内人员彼此见疑,那他们当时是不是都待在?总舵当中?”

阮时风:“不错,因着老帮主负伤在?身,连我在?内,大家?都被叫回了总舵。”然?后一一详述,“自拙帮的惯例,帮内的堂主、护法总得有一人留在?总舵,当时是轮到田三?哥值守,颜二?姐之前在?外头巡查分舵,在?老帮主逝世的十日前匆匆赶回帮内,为老帮主护法,还?有乐四哥……乐四哥之前因私误事,被老帮主斥到外头,接到信后,他披星戴月往回赶,倒还?比颜二?早回来五日,至于我,当时去?武林盟公干,回来的路上在?分舵遇到了萧妹,她是舵主,本不敢擅离职守,只?是听说老帮主生?病,一定要回去?瞧瞧,就跟在?我的马后,与颜二?前后脚回了郜方府。”

她越说,声音越低微,到了最后,已然?不像是在?给朝轻岫讲述,而是陷入到了过去?的回忆当中。

朝轻岫负着手,站在?阮时风身边,过了一会才道:“阮捕头是在?此之后才进的公门么?”

阮时风回过神来,点头:“正是,我当时心有不甘,想着在?六扇门中历练一番,或者可以?替老帮主报仇,不料直到今日,依旧不晓得下手之人到底是谁。”

朝轻岫道:“那位上官帮主被诸位如此惦念,想来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阮时风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老帮主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平常自然?威严豪迈,私下却?甚好玩乐,我才来自拙帮时,有一回还?曾见到她一个人乔装成普通百姓,与旁人一道在?街巷中游玩饮酒,她认出我是帮里人,给我一只?烧鸡腿,让我一切保密……”

说话间,已经?到了戌时,阮时风原地站定,向朝轻岫微微一礼:“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拿那些成年往事打搅姑娘了。”

朝轻岫向对方略欠了欠身:“好,那阮捕头也早些歇息。”